旁边两个男生笑着看他,似乎想看他要闹什么幺蛾子。
荣雪走过来,手指点了点他的桌面,一字一句问:“你是不是叫邵栖?”
男生终于抬头,歪头看她,嘴角勾起一丝轻佻的笑:“小老师,你是不是傻啊?咱们就三个人,他们两个都点了名字,我不叫邵栖难道你叫?”
如果不是他吊儿郎当的表情和这恶劣的言语,这其实是一个长得十分好看的少年。皮肤干净,五官立体,狭长的眼睛是最适合男生的薄薄双眼皮,眸子漆黑,看人的时候,倨傲中中带着点显而易见的玩世不恭。
旁边两个看热闹的男生果然哄然大笑。
机构毕竟不是学校,何况她连任课老师都不是,只是一个兼职的工作人员。荣雪知道他们不会把自己当做老师看待。
实际上,在这里花钱来辅导的学生才是大爷。
她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所以她没有和邵栖争辩,甚至也没有责备他的无礼,只是将手中的教材放在他桌上,便面无表情回到前面,低声道:“陈老师,你上课吧?有什么问题找我就好。”
陈老师笑着点头:“谢谢你!”
荣雪转头轻描淡写看了眼底下的三个男生,走出了教室。
邵栖有些悻悻地将手机放在桌角。
这个辅导班是他老爸强行给他报的,试图去挽救他病入膏肓的英语成绩。
他是理科生,英语是他最讨厌的科目,枯燥无味,毫无乐趣可言。
他看了眼前面荣雪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眼讲台上的老太太,连在辅导班遇到的老师,也和英语一样无趣。
陈老师开始上课,底下的邵栖支着脑袋,看向窗外深不见底的夜色,从头到脚写着心不在焉。
夜色沉沉,有蝉鸣隐约传进小小的教室里。
邵栖的脑子里有点空洞,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然后便在老太太催眠般的声音中睡着了。
这一层都是小班教室,办公室就在中间。
作为夜班班主任,荣雪其中的一项工作,就是每节课去巡视一下课堂,一来是看老师教学状况,二来看学生的学习情况。
然后她便从窗户外看到了今晚刚开的小班里,陈老师在讲台上认真讲课,而下面的三个学生,左右两个神游,中间那个叫邵栖的男生,则堂而皇之地呼呼大睡。
陈老师试图叫过几次,但男生爱答不理,脑袋一偏,换个姿势又睡过去。
辅导班不是学校,而是盈利为目的机构,老师和学生的位置也就跟学校不一样。
陈老师虽然是重点公立高中出来的特教,但是在这里也不敢随便训斥指责花高价来上课的大爷们,若是得罪了学生,要退课,那就是个大麻烦。
虽然隔着玻璃窗,荣雪也看到了老太太脸上的无奈。
等到第一节 课结束,陈老师拿着水杯出来接水,遇到进教室的荣雪,摇头叹了叹气。
荣雪也只能勉强笑了笑。
她走进教室,邵栖还在睡。他的两个同伴偷偷拿了他的掌机在玩,也就好心地没有叫醒他。
荣雪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邵栖睁开眼,慢悠悠抬起头,对上的便是荣雪面无表情的脸,他皱了皱眉,眼里一片迷茫的惺忪,瓮声瓮气问:“下课了?”
荣雪淡声问他:“陈老师的课有问题?”
邵栖打了个哈欠,慵懒地往椅背上一靠,似乎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似笑非笑道:“无聊死了。”
十足的傲慢无礼。
旁边的肖莫然和杜远配合地笑出声。
荣雪道:“陈老师是特教,退休前带的班,高考成绩一直在二中名列前茅。如果你们有什么意见和要求,可以提出来,我们会努力改进。你们花了钱来这里上课,我们有责任对你们负责。”
邵栖挑起眉头,笑道:“不用不用,我们才十七岁,怎么能让小老师负责?”
他这恶意的调侃,让向来淡定的荣雪也不得不蹙起了眉头。
果不其然,另外两个人又是一阵大笑。
一旁的杜远,大概是觉得过分了点,跳出来打圆场:“小老师,其实也不是陈老师讲得无聊,主要是英语本身太无聊,你说我们泱泱大中华,干嘛非得学英语?尤其咱们是理科生,以后压根儿都用不上。”
荣雪看了他一眼,淡声道:“你错了,英语的用处比你们想象得更大。我也是理科生,不说别的,就是写论文,要参考国外文献,也必须英语过关。”
“哦——”杜远佯装恍然大悟地点头,一幅懂了的样子。
抬头看了下墙上的时间,还有几分钟上课:“不管怎么样,陈老师是长辈,也是资深老师,你们应该尊重她。”
邵栖轻笑一声,显然是不以为然。
不知是对她,还是对陈老师。
荣雪见陈老师打完水进来,也就没再说什么,对她笑着打了声招呼便离开。
接下来的一节课,跟之前差不多,杜远和肖莫然偶尔还假装听一下,邵栖完全心不在焉,时而发呆,时而玩手机,对前面六十多岁的陈老师,没有半点该有的尊重。
荣雪在外面看了会儿,摇头回了办公室。
她刚刚从他们这个年龄走过来,对这个年龄的男生心理再了解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