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深情啊,说死就死,说杀就杀,还真是为了殷青湮什么都不怕。
明知打不过她,依旧来了。
这让她更羡慕了,也更嫉妒了。
红妆幽幽叹口气,道:“虽然你样样都不如季寒初,但这一点他确实比不过你,你对小白兔真好。” 微微抬起下巴,又道:“这毒死不了人,你回去看着她吧。”
说完,红妆拍拍身上的灰,转身准备离开。
不料,戚烬在身后突然开口:“三公子对你也一样。”
红妆停下脚步,扭头看过来。
戚烬:“你杀殷二爷不成,殷家对你下了最高的追杀令,派了最好的杀手对你进行截杀,但全都被他暗中解决了。”
红妆站直了身子,眸子里闪过吃惊:“怎么解决的?”
戚烬:“杀了。”
不然她杀了那么多人,日子怎么可能还过得这么平静。
唯一一个闯到她面前来的,只有那个被做了蛊人的假小二。
不能完成目标的杀手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他们接了追杀令,就是不死不休,除非一方死亡,否则不会有停手的时候。
戚烬:“你以为凭三公子的武功怎会接不下季门主的一刀?他自己去替你挡,因为他那时为替你解决暗探和杀手已经精疲力竭,只能生生挨下这一刀。”
所以,这就是他一直躲在树上,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回的原因吗?因为要护着她,所以他不肯走,也不能走。
红妆抿了抿唇,手指紧握成拳,慢慢掐住手心。
戚烬捡起刀,又说:“宗主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殷家如何他向来不管,但涉及到三公子,他必定出面。”
言下之意,等季寒初一回去,绝不是小惩大诫这么简单。
红妆沉默了一阵,问道:“你告诉我这些,目的何在?”
戚烬不是什么坦荡人,睚眦必较,他收刀进鞘,眼里有嗜血的光,又带了些看好戏的嘲讽。
“刚刚谢离忧已经接到宗主的密令,带他回了季家。”
红妆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就走。
戚烬用手轻轻弹了弹刀鞘,“锵”声里,他语气冷漠:“殷家所有人都去了,除了殷夫人。以往小姐经常会到季家小住,是以她并未发觉不对,现下却已是知道小姐可能遇到不测,派了人手来找,她很担心,今晚一直守在主院里等消息。”
红妆挑眉。
戚烬讥讽道:“你不是喜欢戏弄别人吗,也来试试为难的滋味吧。”
他知道红妆要杀殷芳川,就是故意把话说给她听。他倒要看看,殷芳川和季寒初,她到底会选择谁。
红妆看着他的眼神,看了一会儿,兀地笑了。
她看错了,她现在觉得戚烬真天真,天真得不像江湖人。
红妆松了手,抚上掌心的掐痕:“原来你不是来杀我的,是来求我的。”
戚烬蹙眉,“我求你?我有什么需要求你……”
红妆:“求我杀了殷芳川啊。”
戚烬当下脸色一僵:“你胡说!我为什么要杀殷夫人,她是小姐的娘亲,我……”
红妆轻笑道:“就因为她是殷青湮的娘,所以你才要杀她,因为她不喜欢你,她只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季三。可是你又不能杀她,杀了她,你心心念念的小姐更不会嫁给你了。所以你跑过来假意杀我,目的就是告诉我她今晚独自在殷家,还有殷家如今防卫不严,你想借我的手杀了她,这样等到殷青湮对季三死了心,就没有人会阻拦你娶她了。” 铤而走险去借刀杀人,不失为妙计,但戚烬用得还是不够熟练,他太心急,这个局做得破绽百出。
戚烬不说话了。
半晌,他别开眼,嗓音沙哑道:“但三公子的事情是真的。”
红妆:“小白兔中春药的事情是假的。”
戚烬怔了怔。
红妆摸到身后的定骨鞭,冷冷一笑:“你今天真的很走运,我正好替你一块解决了这个麻烦。你赶紧走吧,就当今晚我们也没见过谁。”
戚烬挪近些,问她:“你真不去找三公子?”
红妆摇头。
“你都和我说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戚烬:“可三公子已经受了伤,宗主还要对他用家法,他不死也去半条命。”
红妆还是摇头,向他瞥去一眼:“戚烬,你试过差点被人煮了吃掉的恐惧吗?”
戚烬眯了眯眼,不解。
红妆继续说:“如果你试过,你就会知道,当一个人连活着奢侈时,那么那个重新给她生命,养她长大的人,于她而言是多么宝贵的存在。”
她转了圈佛珠,心里想着季寒初的脸,每一个时刻的他,每一个生动的他。可她抬起头,表情已恢复阴森可怖。
她向戚烬笑笑,周身凛冽,清醒的残忍:“我的选择永远不会变。”
红妆往后退,在戚烬的目光里,三两下跳上树梢,身影穿云而过,匆匆离去。
她的选择不会变。
永远不会。
她小的时候吃过苦,被师姐救了,才过上好日子。师姐对她好,她原以为世上不会再有人对她更好了。
可现在她知道了,原来还有个人这么疼她,为她打碎了信仰,破坏了道义,沾染了鲜血。
但没有办法,他们不是一路人。
红妆心想,这件事真让人难过,如果他们是一路人,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