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咨诚说:“要到这份上你就离吧,主要是对小孩好。”林小姐今天给他花了一万多,买了衬衫跟一只领带夹。窗外一群人被曝晒得灰头土脸。
林小姐说:“我还不知道,打官司这样费钱。”林咨诚一听到钱便拧紧耳朵,果听林小姐说:“我正我自己的储蓄移到我父母那去,手头没花的了,眼见着年中,真是一年比一年难呐。”
林咨诚慢慢转过脸:“姐姐,你缺多少?”
林小姐看着路面,说:“律师我付得起,只是厂子里要周转。”
林咨诚说:“你知道前些日子我做理财赔了钱,手头也没能用的了。”他抬起头,“不过我可以同别人借,你说个数目,我帮你凑一凑。”
红灯停,林小姐说:“唉,算了,怎么能找你要钱。你当姐没说吧。”
林咨诚说:“没事儿。”却也不多说。
林咨诚不知林小姐是不懂还是怎么,哪有嫖的向人要钱回来的,一这么说,情分就全断。不管是真要假要,手伸出来就表示这人心变了,从付出型变成想要拿回点什么,这样还怎么让她对自己心甘情愿呢。还有是林咨诚想不明白的,他跟林小姐关系一直维系得很好,林小姐对他也是很好的,林咨诚后来也没说借钱的事,林小姐也不跟他联络了。
林咨诚少了一个老客,再加上愈发冷淡的王姐,当即辛苦起来,原先的花销是变不小的,只能从别处补过。一三五卖酒、二四六卖屌,偶有休假还是跟人出去陪游。林咨诚也不知自己怎么一下子重回到这种田地,前两年比是清闲了。可能今年真是不利,那美容店姐姐说的庙,林咨诚都有心去看看了。
盛夏转秋,林小姐也离了婚,她新在场子里认识一个小孩,九九年末,几乎赶得上她亲生的儿子,这小孩林咨诚也认识,见到林咨诚还有点尴尬,林咨诚为照顾他也就避着林小姐走,林小姐恢复单身的确付出了一些代价,给那小孩花的也不像从前给他花的多,但人更精神漂亮,她在城里买了新房,离儿女的学校近了一点,也许是常在城里,穿戴也好了。
林咨诚有日喝得醉醺醺,在夜场门口遇到林小姐,她独自一个正上出租车,林咨诚拦下她,扶着车门俯下身,他刚吐过,眼圈憋红,衬衫皱巴巴的,像被抛弃的小狗一样,他问林小姐怎么不理他了,林小姐在车里坐了一会,说:“小诚,你嘴里总一句实话也没,我听人说,你爸早没 了。”
林小姐也不是借口敷衍他,在车厢里坐着的林小姐面上浮着层油,妆经过半夜也脱了三分,她看林咨诚时眼角眉尾都往下掉,有种招架不住的疲累。
林咨诚靠着门站了一会,什么也没讲,直接把门关上了。就算林小姐最后知道找他要回钱了,也还是傻,夜场里人说的话哪有真话,听得人听见就算了,知道是捞钱的由头,喜欢你的就顺着你给你钱,林小姐是这么做的,不过是把他的话当了真,当时还替他要张罗找医院的熟人。林小姐对林咨诚是真有感情的,所以才因为他这一句假话伤了心,可林咨诚明白了林小姐变心的始末,只觉得好笑,就一个小谎,值当这样?他觉得林小姐的心意也不过如此,不过谁也都是这样,一份心生下来是满的,半生过来,被削被剪被占被夺,余下的要小心顾着自己,给别人的也要添一份防备。林咨诚听阿说他在老家跟以前念书的班花谈起了恋爱,班花现在在一个中学教书,以前最看不上他这种念书不好的,现在看他从大城市带着钱回来,开一辆几十万的车去接她,当场就变了神色。阿混了几年还留下的那一小块地方给了可可,往后要爱他的事业,爱他的父母,爱他的兄弟,林小姐也是这样,她是极爱她儿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