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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善睁眼,看了一眼身边人,正是夜深好梦之时,并没有醒来的迹象,便掀开被子,披着外袍走了下来,向门外走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夫人,婢子是阿莫。”
无人回应。
婢子伸手推开了门,走了进来:“夫人,该喝药了。”
床上的人仍然一副好梦的模样,并未醒过来。
“夫人,可要叫水?”
床上的人仍然没有回应。
婢子转身走了出去,来去之间除了出声的那两声并没有半点声响。
……
陈善披着外袍看着面前匆匆夜行赶来的陈礼:“三弟,辛苦你了。”
陈礼摇头,一脸疲倦担忧之色。
“大哥,我不辛苦,辛苦的是二哥,四弟出事了。”
“嗯。”陈善没有多说旁的,只是低头看着他带来的急报。
“这般折辱我陈家,是可忍孰不可忍。”陈礼冷笑,“便是现在起兵,我陈家也不怕他。大不了……”
“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让刘姓皇族乘虚而入?”陈善摇头,“为他人作嫁衣,不可取。”
“可是……”
陈善抬手制止了陈礼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上书陛下,四弟出事,我等身为兄长的理应上书请陛下为我等讨回公道。”
“给二弟去一封信,让他莫要轻举妄动。四弟都已经这样了,只要这条命还在,就无妨,但是二弟不能出事,让他深居简出,小心行事,莫让人留下什么把柄。”陈善说道,“准备一下,过两日,我要去一趟实际寺。”
“大哥……”陈礼似是也有些错愕,怎么大哥要去实际寺,“太危险了,实际寺在关中军所辖范围之内,我怕……”
“人生在世,有些事情不得不做。”陈善将桌旁的一只箱笼抱上了桌子,“放心,天光大师不会对我不利的,只要我一日未反,他就不会动我。现在不去,我怕以后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陈礼看着陈善打开箱笼,箱笼里整整齐齐的摆着一叠信件,他好奇很久了,这个大哥总是带在身边的箱笼里到底放了什么,今日总算是看见了,竟然是一叠信件。
“很好奇?”早发现了陈礼目光的陈善笑了笑,“没事,你看吧!本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陈礼伸手,拿起了第一封信读了起来。
“为善义兄”抬头是这四个字。
陈善,字为善,与人为善的为善。
“为善义兄,我本有志怀天下,却被拘于一处,可悲可叹!今日张昌明同天光带了个小丫头过来,豆丁大小,身长方及我大腿,不听话且愚笨,居然还是什么天生道骨,一不顺心便号啕大哭,真真最是讨厌这等大小的孩子了……”后头就是一些抱怨的话了。
陈礼又拿起了第二封。
“为善义兄,我跟豆丁吵架了,她哭喊着要回家去,这幅样子,哪有半点当年张鲁道的模样。半夜里还同我为一只烧鸡扭打起来,她打不过我,便剪了几个纸人,带着几个纸人一起打我,可怜那些纸人一拍就扁了,哈哈,几个打我一个,我还是赢了,所以她只得吃鸡腿一个,其余则由我吃,她吃完了,舔着手指看着我吃,这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烧鸡了……” “为善义兄,豆丁又长大了一岁,身长已经及我腰了,我等现在在淮阴黄山游历,这里的特产是烧饼,她打架赢了我,一口气吃了五个,撑的难受无法睡觉,当真是叫人捧腹大笑,不过我故意刁难她背的书她已经背完不少了,似乎还当真没有这么差劲……”
“这是……”陈礼惊愕不已,这么多年大哥竟然一直在同人通信,他却丝毫不知。
“我义弟,”陈善笑了笑,神情平静而温和。“曾经闻名天下的庙远先生。”
第260章 而已
“为善义兄,豆丁又长了一岁,我们去了塞外,她黑了不少,前半个月我等在荒漠里迷路了,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路。我们喝了塞外的葡萄酒,我托驿站寄了一些给你。豆丁武艺见长,如此看来,再过几年便可跻身江湖一流高手了……”
“为善义兄,豆丁长到我腰间了。她发现我与你通信了,你信么?就区区几封信,她便猜出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你说是不是很厉害?她成长的真的很快,如此看来,便是超过我也指日可待……”
“为善义兄,她已学富五车,如今已不是什么豆丁了,天生道骨果然厉害,阴阳之术她掌握的很快,我教她的权谋她也学的很快。而且,令人惊奇的是她不像张大天师那般公正清明,她或许不能算是绝对意义上的好人,这性子难以揣测,也让人摸不透底限,若逢乱世,必为枭雄人物。义兄,你有对手了,你很难拿捏住她,张大天师还能通过正道忠君爱国的想法去拿捏,但是她却没有,狡猾而多端……”
“为善义兄,时光如梭,一转眼,她已十五岁了,是个大姑娘了,依稀仿佛豆丁大小还在昨日,今日却已这般大了。她长大了,你我却老了,她要回去了,以后做了大天师或许也没有机会再这般肆意了。但是,我已可以预见,张家会因为她而声名鼎盛,她定会在长安城声名鹊起的。这等感觉,当真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我孑然一身,却似有了个女儿一般,心境难以言明,难道这就是为人父的感觉么?我当真很是高兴,还有些许骄傲,你说她长大了,以后还会不会记得我……”
陈礼看的很快,内心五味杂陈,又有些说不出的感慨,这种看着一个那么点大豆丁般的女孩子成长起来的感觉,光是看信件就已经感触良多了,若是长在身边,那样的感觉定然更是复杂难明了。
噫,还有一封信,陈礼伸手去拿最后一封信,一触手便明显察觉到与别的不同,里面似乎有着什么东西一般,打开信封,却是一块黄色的布帛,并不规则,倒似是……
“割下来的衣袍,我与他当年结拜时他穿的就是这件衣裳。”陈善眼神黯了黯。
“张家的事同大哥无关,是我们……”
陈善摇头:“并非无关,我可以制止却未制止,其实我与你们是一样的。”
“大哥……”
陈善伸出两个手指比了比:“他空有才华不能施展难免愤懑,便写信与我交流他的一举一动。这十年间,我也看着那个女孩子,那个和张鲁道一样的天生道骨的女孩子慢慢长大。”
“她可以厉害,我并非容不下一个厉害的对手。甚至棋逢对手,才不枉此生。”
“只是她不可以无法拿捏,一个既不能用正道忠君爱国思想拿捏也不能用邪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想法去引诱的人,一个心思诡谲,摸不出她想法的人很危险。而且她一年比一年厉害,才十五岁的年纪就如此了,她有大把的时光去成长,我虽如今还是壮年,但与她相比时间便不够了。”
“所以,不能再让她长下去了,她出身张家,张家世代保皇,此生注定会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