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施恩不图报,没想到他非但施恩图报,还居然想就近看着她这个欠恩的人,就像债主一般。
女孩子收住了脚,问他:“我后悔了,这个恩记回天光大师身上,还可以么?”
“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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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两天素斋,脸都吃绿了。”卫瑶卿牵着马站在实际寺门口,回头看一旁正叮嘱着裴宗之的天光大师,“大师,他都二十出头的人了,不消你叮嘱了。这个年纪,长安城里一些权贵连孩子都有了。”
“我就这一个弟子,自然万事要好好叮嘱。”天光大师朝她施了一礼,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别闯出什么祸事来。”
卫瑶卿惊讶:“原来你如此不放心他。”
“我不是不放心他,我是不放心你。”天光大师看了眼周围,眼见旁人都退开了,这才又道,“他生性单纯,跟你搅和在一起,被你卖了还不知道。”
“他是单纯,不是单蠢。”卫瑶卿哼了一声,嘀咕道,“我认识他那么久,还真没见他被人骗过。”
对于真正的危险、恶意,裴宗之似乎有种天生避让察觉的本能。所以,这个弟子即便看起来出世,与这世间格格不入,天光大师也敢放他下山。
笑骂了两句,天光大师这才放了裴宗之,转头,郑重其事的对她道:“我便送你二人到此了,今次一别,若有再见时,你必已非今日的身份了。这天下间大抵也能翻手为云覆手雨了。如此,便祝卿事事顺利了。”
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天气不错的缘故,天光大师站在那里,看起来也没有那一日夜里看到时的沧桑老态了,反而精神很好的样子,红光满面,朝他们摆了摆手:“走吧走吧!我也希望还与你有再见之日。” 实际寺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了,卫瑶卿这才露出些许惊讶之色:“是错觉么?我怎觉得今日天光大师状态不错。”
“无事自然一身轻,有什么奇怪的。”裴宗之翻身上马,催促她,“快些走吧,晚了赶不上入城还得折回来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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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的夜里总是热闹的,今晚的芙蓉园里也是灯火通明。
当今陛下膝下的五皇子被封秦王的李诞生辰被准许在芙蓉园中举办夜宴,朝中不少文武百官,皆有出席,就算未曾出席,或托人带了贺礼来,或自有家族中的后辈前来赴宴。
太子故去,陛下身体不复从前,再有子嗣的可能性极小,所以未来的储君应当就是在余下的三位皇子中诞生了。晋王李利的母妃贤妃娘娘最近圣眷极淡,这或许多少也跟贤妃娘娘的兄长五度关总兵方唯失势有关。原本作为陛下近臣,方唯又是个武将,深得陛下信任,来日,若是在与陈善的对战中立功,六皇子晋王李利得势的可能性不小。
可偏偏这方唯看着人高马大,五大三粗,却还不如太子公主他们,竟生生被吓病了,不得已,陛下只得卸了他五度关总兵之职,调回京中,任了个清闲的文职。
此事还被编成童谣在长安城中响了一阵子呢!
“大总兵,常习武,沙场退敌勇威武。陛下亲,重任命。见了阴兵吓破胆,原来是个鼠胆兵!”这首并不规整,甚至连词意也不能考究的童谣在长安城中传了好一阵子,当然,这其中未必没有旁人的推波助澜,可却也是实情。现在人人都知道征战沙场的五度关总兵方唯生了个鼠胆,因此又给他取了个绰号叫作鼠胆总兵。
晋王殿下对此无疑是不满的,有人曾看到晋王殿下青着一张脸从方唯府中气冲冲的走出来。
当然,不管晋王殿下愤怒也好,不满也罢,这件事都不会因为晋王殿下一个人的不满和愤怒而有所改变。事实上再如何不甘,近些时日,晋王李利都开始深居简出低调行事,素日里养的几个幕僚也甚少进府了。
晋王李利失宠,剩下的便是秦王李诞和吴王李洛了。相比母族弱小,母妃又仅仅是个嫔位的吴王李洛,秦王李诞似乎更为得宠,他的母亲昭妃也曾得宠一时,当然陛下并不是个沉溺于女色的君王,对于后宫诸妃,即便宠之,也不会太过。
从芙蓉园正中的紫云楼往下,红毯环绕了大半的芙蓉园。席位也从紫云楼开始铺开,一路席位往下铺就,而坐在紫云楼前正中广场上的,官位比起那等直接坐在紫云楼中的官员权贵便稍稍低了不少。
长安府尹何太平也在这一群官员中坐着,席间觥筹交错,来往官员络绎不绝,这等场合,应酬总是在所难免的。
这时有人注意到何太平身旁坐了个年轻官员,看身上的官袍似乎是个七品的小官员。虽然今日芙蓉园设宴,路边两畔乃至紫云楼前都挂满了灯,但灯影摇晃,有明有暗那官员又低着头,坐在暗处,一时间,吵吵嚷嚷,寒暄声四起的席间倒是无人注意到他。
有与同僚喝了两杯酒的官员微红着脸走向何太平,似乎准备与这位在民间名声甚好的长安府尹喝上一杯。越发走近何太平,他身边的那个官员似乎也看的越清楚。
看身形,有些清瘦,略略一抬头,一张极为年轻的脸便出现在了眼前。
官员一下子被吓在了原地。
这不是谢家那位在长安县衙练手的后辈么?叫什么来着?似乎是叫谢殊。他不去紫云楼上坐着,怎么坐在了这里?
官员震惊过后,随即激动了起来,这是个好机会啊!位列当朝一品公的谢太尉谁不想攀附?就算攀不上谢太尉,在这位小谢大人这里混个眼熟也是好的。
这般想着,官员正想走近,便听得一声轻呼声,有两个宫婢匆匆从紫云楼上冲了下来,直向这边疾步而来。
第535章 重见
那两个宫婢行事干脆,似乎也是主子身边的得利人,穿过人群向这边行来,而且是直向何太平的方向而来。
匆匆行至何太平的身边,宫婢上前行了一礼,而后在何太平耳畔细细低语了几句,何太平伸手拍了拍一旁谢殊的肩膀,两人随即跟着宫婢离开,复又向紫云楼中走去。
正目睹了这一场状况的官员看的目瞪口呆,随即暗暗猜测了起来。
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需要让长安府尹何太平前往。官员一时的好奇彻底被吊了起来,奈何能在紫云楼中出现的皆是一等一的权贵,而他还不够格。
即便何太平与谢殊二人再如何刻意低调行事,场中官员包括家眷后生可有不少,也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状况,人言传之,速度极快,不多时,紫云楼前广场上便已传开了。
“你们说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有官员红着脖子嚷道,显然喝多了,借着醉意竟然出头了,“谁去打听打听呢?”
这时有角落里的声音响起:“现在还能进紫云楼么?” 众人这才循声望去,却见角落里的是一个年轻的后生,看身上的衣袍似乎是国子监的教学博士,大抵家里也小有渊源,这才得以被邀请到这里。
不过即便小有渊源,这后生的家世估摸着也就一般,不然何以坐在这般偏远的角落里?
那后生也并非死读书的文士,见这么多人朝他望来,也没有半点惧怕之色,只“哈哈”一笑,伸手指向紫云楼的方向:“看,送食的婢女都被拦在外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