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宗之越过他看向他的身后,门口停着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而做车夫既等待着裴行庭,又守着这里不让旁人靠近的是族中这一辈排行第二的裴羡之。
看来是极其重要的事情,所以,裴行庭只出动了自家的晚辈。
“何事?”裴宗之问道。
裴行庭低声道:“几个时辰前黄天道一座茶楼里死了一个人。”
死了人啊?裴宗之垂下眼睑:想到那个杀了人往他这里跑,又在他面前毁灭证据的少女,便嗯了一声。她自是不会胡乱杀人的,倒不是说她心慈手软什么的,而是不必要杀的人,她根本不会动手。眼下看裴行庭半夜上门求教,可见这件事或许有些棘手。不是死掉的那个人棘手就是死了那个人随之引来的麻烦棘手。
裴宗之问:“谁做的?”
“不知道。”裴行庭压低声音道,“老夫来寻你就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裴宗之心道他大概知道是谁干的了,若是眼下裴行庭问他“你知道凶手是谁么?”,他一定会说实话的,毕竟她不曾要求他保密,但是裴行庭会这么问他么?
裴宗之默然了一刻,道:“你问吧!”凡有所问,他定然回答,只是裴行庭会不会问这么关键的问题,他就不知道了。
裴行庭叙述了一遍过程,而后道:“如此厉害的凶徒,你可有什么推测?”
裴宗之摇头,他都知道是谁做的了,还要推测做什么。
裴行庭随后眉头一凝:“薛行书那老儿怀疑此人也可能是易容的,你觉得呢?”
裴宗之想到她过来时顶着的那张少年人的脸,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
裴行庭闻言眉头紧蹙:“这就难办了,此人似是盯上了我们一般,之后没准还会有别的后招,这可如何是好?”
裴宗之想了想,道:“既然凶徒是跟踪李修缘来的,这一次并不一定已经达成他所愿。那就简单了,你们也找人跟着李修缘,若是发现也有别的人在跟踪,那么此人不就有可能是凶徒?”
“倒是有理!”裴行庭双目一亮。
裴宗之嗯了一声,而后又问:“还有什么想问的么?若是没有,明日一早,我奉陛下之命要离京了。”
裴行庭闻言神色也变的凝重了起来,看向他,叹了口气:“路上小心。”
裴宗之点头,再次看着他:“还有什么想问的么?”这是他第二遍问裴行庭了。
只是裴行庭却笑了,脸上的神色多了几分宽和:“没有了。”
“真的么?”第三遍了。
裴行庭点头:“嗯。”
事不过三,那他也不再问了。
……
裴行庭走出了裴园,再次看了眼那站在门内望着这边神情淡漠的年轻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叔公。”裴羡之扶他上了马车,而后便问出了自己的疑问,“裴宗之肯说么?”
“自然是肯的。”裴行庭语气中满是欣慰,叹道,“虽说这孩子性情寡淡了些,但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他还是记得自己姓裴的,他还追问了老夫好几回,再三确定老夫没有疑虑了才不再多言的。”
裴羡之想了想,问裴行庭:“他追问了?叔公你怎么说的?”
裴行庭捋了捋长须,道:“他问我还有什么想问的么?老夫没有什么想问的了,老夫来这里就是想确定一些事情,对了,宗之提醒了老夫,既然凶徒是跟踪李修缘来的,那我等便也派人跟着李修缘,若是发现有人一同在跟踪他,那此人说不准便是凶手。”
“那这不就是等同在监视李修缘了么?他会不会生出不满?”裴羡之觉得此举可能有些不妥。 裴行庭叹道:“眼下毫无头绪,这也是目前我们唯一可以做的了。”
裴羡之想了想,又道:“叔公,既然裴宗之都追问了,你怎的不问问他知不知道凶手是什么人?”
“胡闹!”裴行庭捻须训斥了他一句,“他怎么可能知道?他又不是神仙!”
第692章 一起
鸡鸣过后,已到寅时了,天还未亮,他站在巴掌大的小院里,小院一侧搭了个简易的葡萄架,眼下已没有什么葡萄了,除此之外,还有几株寻常的观赏花草,再加上必备的石桌石椅,除此之外,别无旁物。
他站在院中迟疑了片刻,便向屋子走去,刚刚推上屋门,便察觉不对劲,但已经来不及了,灰蒙蒙的天色下几根涂抹的墨线与夜色融为一体。
这一推门,触动了某个机关,当下一物连一物的开始运作起来,这机关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简单,但这并不妨碍它能骗到人。墨线上滚动的空心圆珠向下滚去,撞击到早已悬挂在那里的铜球,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声音并不大,不至于传出院子,却也足够警醒入睡的人了。
“谁?”屋内的女声响了起来,随即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大抵是披衣在往外走。
他还未说话,便察觉到身边仿佛带了一阵风,当下便反应过来,一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手腕是抓住了,但指间夹的银针却在此时离他的双目不到一寸的距离。
银针针尖发黑,显然是淬了毒。
认出他来,披着外袍的少女有些惊讶:“裴宗之,怎么是你?”说罢她看了看天,“寅时了吧,你跑到我这里来作甚?”
裴宗之松开了她的手腕,少女收回了手,把银针收了起来,看着他,似是有些不解:“你不是一早便要走么?”他身上包袱也没拿,临出发前却跑到了她这里来。
夜探闺房么?听起来倒是让人浮想联翩,但想到裴宗之这样的人,卫瑶卿就自动敛去了方才的胡思乱想,看着他道:“你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裴宗之沉默了片刻,问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哈?卫瑶卿身上的睡意瞬间全无。
……
天刚蒙蒙亮,皇城的御道上已有两人走在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