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死的时候,很多人在场。”裴行庭道,“秦王和吴王带着人进宫了。”
裴宗之道:“很多人在场不是好事么?人少才会出事。”
“这也未必。”裴行庭道,“我们抢在崔家前头一步,拦住了三个从宫里出来,陛下死时在场的官员。”
“就三个么?”裴宗之皱眉,“没有别人?”
“有,还有你的那位老相识卫六小姐和她的伯父和个躺着不知事的老夫人,就是他们带着那三个人从”站在裴行庭身后的裴羡之忍不住出声道。
裴宗之皱眉。
裴行庭回头看了眼出声的裴羡之,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正要说话,却听裴宗之道:“为什么不去拦他们?”
原来他是因为此而皱眉,并不是因为裴羡之方才那阴阳怪气的一句。
裴行庭回道:“他们走的是黄天道,那个道上的妓馆会仙楼是谁家的大家心知肚明。老夫算了算,要是拦黄天道上的人,怕是会被抢先一步,便赶在崔家前拦下了那三个吏部的人。”
裴宗之闻言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们片刻,才幽幽道:“然后发现这三个吏部的人是个麻烦?”
裴行庭干咳了一声:“不错。”说罢又惊又喜,“你怎么知道?难道是算出来的?”
“不是。”裴宗之道,“我猜的。我只是觉得她并不会平白无故带三个人出来。”
“你们还真是老相识,你猜的一点都不错。”裴羡之忍不住再次开口道,“这三个人简直就是大麻烦。”
裴宗之看着他们:“什么麻烦?”
裴行庭沉默了片刻,开口道:“陛下因何而死对老夫来说并不太在意,老夫在意的是下一个坐在上头的是谁。这三个人看到安乐公主趁着陛下亡故,拿走了玉玺。”
裴宗之闻言没有说话,倒是裴羡之耐不住再次说道:“这种事自己看到也就罢了,偏还要说出来,不是麻烦是什么?”
这种事,不知道最好,知道了,不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么?活生生的人证送了上来,这些人证可以说能直接决定这场夺嫡中至关重要的一步走向。
老实说,坐到他们这个位置,没有谁是心慈手软的,也许心狠手辣不至于,但人命这种事情很多人都沾上过。不是没想过将人解决掉,但偏偏带走这三人时崔家也知道,又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掉,所以才叫麻烦。
“这确实是个麻烦。”裴行庭叹了口气,“那三个人若是没出宫只怕现在的宫里更乱。”虽然他此时并未进宫,但大抵也能猜到一些,安乐公主的出现确实让他有些意外,可以说这三个人能够直接决定安乐公主的生死。
“看来你那位老相识同安乐公主交情还真是好,这种时候带走了那三个人。”裴羡之在一旁冷哼。
裴宗之没理他,只是看向裴行庭:“既然知道是麻烦,为什么不丢了?”
“这个麻烦,”裴行庭道,“老夫觉得若是能用好,也许反而能是一步好棋。能影响夺嫡,可以看作是麻烦,但换言之,若是用的好了,这个麻烦岂不是能够影响,不,是决定谁才是坐上那个位子的人?”
裴宗之低头,又挑了一颗捏的漂亮的甜团子放入口中:“你都知道,还来问我做什么?”
裴行庭道:“这步棋不知道该什么时候用。”他来问时机的。
时机啊!裴宗之抬头看了他片刻:“乔环怎么样了?”
乔环?对!他怎的险些忘了还有乔环?若是乔环在,安乐公主若是足够有理的话,有乔环的支持可以说赢面很大了。可若乔环没撑过去,那就不好说了。
第799章 相助
裴行庭脸色变了数变,蓦地起身:“宗之,我们先走一步,你……”
“裴季之呢?”裴宗之却在此时叫住了他。
已经转身准备离开的裴羡之闻言先一步回他:“已送三弟回去了,先前不是同你说过了么?” “到江南了么?”
“算算日子早已到了,老夫派人送他回去时,早飞鸽传书金陵那边,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裴行庭看着他,带上了几分狐疑,“宗之,可是季之有什么问题么?”
裴宗之想了想摇头:“没有,你们走吧!”
裴行庭似乎想追问什么,但看了他一会儿,还是转身带着裴羡之离开了。
裴羡之带着疑问跟着上了马车,便听到裴行庭出声了:“再修书一封去金陵,问问季之有没有在家里好好待着,若是在金陵,就让他在家里呆着,哪里也不准去。”这是变相的软禁了。
“是,叔公。”裴羡之回道,想起裴宗之先前的举措,“他一贯这般,同我们连句废话都不说就赶客。”总之,他没见过哪家长兄是这样的。
“他本也不是寻常的长兄,这一点,在我们裴家卖孩子时就当知道了。”裴行庭感慨道。
卖孩子这话听起来有些难听,但抛却光鲜亮丽的“实际寺”的外表,他们裴家交出了这一辈嫡长子的那一刻,确实同“卖孩子”没什么两样了。
“家里这些年借着那个名头确实得了益,这是无法否认的。”裴行庭叹道,“得了好处还想要回这么多年实际寺帮忙养大的孩子,这世间哪有这样的好事?他今日肯提点我们就算不错了。”
“跟神仙攀亲戚,怎么可能?”裴行庭自嘲,不顾裴羡之惊愕的脸色,又道,“你也说了,他同我们连句废话也懒得说的,那么他提季之必然不是空穴来风,让人小心点季之。”
“我回去便安排人去金陵问话。”裴羡之说着,又道,“三弟……三弟总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的,叔公放宽心便是。”
“得了吧!”裴行庭略带疲倦的靠在马车上,斜睨了他一眼,“你们兄弟三个里,就属你素日里最好揽事,也最是凶神恶煞,易做恶人模样,但在老夫看来,你倒是你们三个孩子里最简单的一个。你那个三弟暗中做的什么,你也不清不楚吧?”
裴羡之闻言低头,尴尬道:“三弟那里不大好查,总是兄弟,我不能轻易派人查他行踪。先前我插手裴宗之的事情,险些惹得他震怒,所以三弟那里我就……”
“你这是插错手了。”裴行庭道,“先前那次,裴宗之与实际寺的事情你确实不应该插手的。但这次你三弟的事情实则早该阻止了。”
“叔公说的是,我这就……”
“你不要插手了。”裴行庭却制止了他,意味深长的说道,“虽然宗之和季之这两个孩子外表看起来比你良善的多,但论为恶,你不是你那两位兄弟的对手。老夫知道你三弟暗中跟一些江湖人来往,虽说因为那些三教九流的人物混杂太散,还来不及查出那些人的来路,但这件事宗之既然已经过问了,老夫猜测保不准此时城中发生的事情跟你弟弟有些关系。”
裴羡之脸色微变:“叔公,若此事真同三弟有关,那我们……”
此时马车已经离开了天师道,同那些还在向皇城狂奔而去的马车一道汇入主道,裴行庭的脸隐在阴影中有些凝重,片刻之后,他道:“能保则保,保不了则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