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齐叔吧?”林皓压低了声音问道。
中年男子把头抬起,将眼镜摘了下来,抚弄了一下脑门上凌乱的花白头发,定定地观察着林皓。
林皓向男子深深地鞠了一躬:“齐叔,我是齐震的战友林皓,本应早些登门拜访,但被一些事情耽搁了,实在不好意思,您别介意。”
中年男子站起身来,越过桌子走到了林皓的面前,伸手重重地拍了拍林皓的肩:“小林,你能来就行,很好很好。你不远万里不辞辛劳地把震子的东西交到我手上,我真的很感激。”
林皓提起背包,打开拉链,将背包拉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中年男子看到隐约透露出来的东西,突然有些情难自控,泪水忽然间沾湿掉他的眼眶。
林皓见男子这么难过,不由得十分心酸,但他一咬牙,将背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他拿出来的是一个正方形的纸盒,纸盒里面是他为了避免碰坏里面的东西所填充的泡沫、海绵、塑料包装,而他小心翼翼保护着的是一个通体油黑的陶瓷骨灰罐。
“齐震,回家了,我没有辜负自己对你的承诺。”林皓口中似是喃喃自语道,将骨灰罐递给了中年男子。林皓还在香港的时候,就已经和齐穆飞取得过联系,他是自己的战友齐震的爸爸,可以想象得出这位中年丧子的父亲的悲痛。但是悲剧既然已经发生了,未亡人就只能坚强地去面对,无论他的身份是什么。
“太感谢了,谢谢你——”齐穆飞泪流满面,不住地用手擦拭涌出的眼泪,轻柔地抚摸着骨灰罐,仿佛这是自己儿子的脸一般,“震子,到家了,爸爸等了你一天又一天,乖孩子……”
林皓预料过齐穆飞的反应,这是最令人心酸的一幕,虽然他早就有了心理建设,但依然被这位老父亲的声泪俱下而打动。
刚才的女子此时静静地走了过来,她的手上端着两杯茶,放下托盘,将骨灰罐从齐穆飞的手里接了过来,将它摆在了一旁的小桌子上。
“快请坐吧,小林,你说我这么大年纪了还一时失态,让你看笑话了,见谅。”齐穆飞说。
林皓稳稳地坐定,又从背包里拿出了另外一个包裹,这是他更加不愿意交给这位老父亲的东西,他把包裹放在齐穆飞面前,有些怯懦地说:“齐叔,这是齐震牺牲时的现场图像资料,本来不该拍下这么让人心碎的一幕,但是他在那次行动之前就特别交代过我,如果他殉职了,无论状况有多残酷,都要把他的样子拍下来,再洗出来,交到您这里。这是他特别嘱咐我的,我不能不答应,也不敢不按照他说的去做。
齐穆飞有些颤颤巍巍地伸手把包裹拿到了自己面前,搂在怀里,眉头紧锁一声不发。
“齐叔,没事吧?想开点“林皓此刻最担心的是这位老父亲因为悲伤过度,再发生什么不测。 齐穆飞缓缓地摇了摇头:“唉,不用担心我,小林,我还挺得住。非常感谢你将震子的遗物交给我。你赶紧喝了这杯茶,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回札达县城去吧。“
林皓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按理来说齐穆飞应该会留自己小住几天,好好招待自己才是,起码也应该吃个晚饭第二天再回去,哪有这样天都要黑了还赶人走的道理。而且,之前在香港和齐穆飞取得联系的时候,齐穆飞屡次表示待到自己来的时候,一定要喝酒聊天直到天明,并且要他一定不要拒绝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他会把自己当作齐震一样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