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看到的是，在一片雾气缭绕之中，秃鹫和影群开始了搏杀，在雾气的外面，秃鹫来回反复，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另外一群鹰群打了起来，正是之前见到的岩鹰们。

“镜子？镜子世界？”他的灵光一闪，脑筋一转，想到了在地下密室的幻觉之中看到的镜子。而现在正在发生着的，两场鹰与秃鹫的战斗，其实不就是本体和成像的关联吗？但是，在空气里没有出现跟镜子有关的东西，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诡异情景？

突然之间，林皓感觉到，在自己的身后，有什么东西在发出声响，有一些像是小蚯蚓的东西正在从他的衣服外穿进来，碰到了他的身体。

“别……动……地图，看守的地图……给你，都给你。这是我迎接死亡的时候，天雷滚滚，三十三声之后，一切都会结束，我的任务也就结束了，接下来的事情，是你的，是你的……”僧人的声音又出现了。

那些东西像是小蛇一般，在林皓的后背上四处有走，从最开始的一条，演变成了许多条。他看不到它们，但是能够通过皮肤上传来的感觉感受到，小蛇们现在正在寻找一个突破口，一个他身体之上最脆弱的地方，好钻进去。或者可以这样说，这些东西正在寻找进入他体内的办法，把他变成第二个僧人。

林皓的脑袋里仿佛炸开了锅，在“放任”和“阻止”之间做着十分困难的选择。他的身体因为经受过多年的专业军事训练，肌肉记忆早就深深地印在了身上，在一瞬间就会紧绷起来，像是给自己的身体裹上了一层铠甲一般，任何突然来袭的危险都无法攻破这层保护壳。

他不想让自己变成断崖巅上的守护僧人，但是僧人刚才说过的那些话语，让他的深层潜意识里有了反应，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生来就是担负着某些使命和任务的，必须俯首甘为孺子牛，奉献一切，拿出勇气和决心来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如果最后的选择是后者的话，那就必须要经受过这样残酷的体验。

“你得接受它，别让人生的丝线在这里断开……一个人的生死和人类社会的生死存亡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既然你是天选之子，那么就要敢于牺牲和奉献，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要接受它……一定……”僧人的语气越来越有气无力，声音也越来越微小，充满着失望决绝的意味。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林皓的心里只浮现出了五个字：“这是真实吗？”

人类认识世界的方式，一般都是通过五官和肢体的接触，只有这样体验过、感受过，才能知道周围的环境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虚幻的。而眼下的情况，林皓连自己最基本的、与生俱来的能力都已经不敢相信了，自己到底处于一个怎样的世界和情况？虚幻与真实相生，镜子与镜像迷幻，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亦真亦假，非实非虚。

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起，自己所站着的地方是不是真的存在？这里真的是悬崖峭壁吗？身下真的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吗？抬眼就可以望见的鹰鹫战斗真的存在吗？从这种想法出发，自己来到托林寺、在托林寺遇见的种种事情、乃至齐震的惨死也真的是发生的事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