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赵善说:“你为什么对你姐说,我不是你媳妇?”
宋在寒:“本来就不是。”
她笑了笑,垂着头,拨开头发,乜斜着眼看他:“那你……你想不想?”
他垂下头,想,怎么不想。但她再三强调,不结婚,纯谈恋爱。他又不傻不贱的,何必腆着脸贴上去。
他有点害怕,慌乱地说:“等你生了之后,再谈这个,行不行?”
至少这样,不管结果如何,他还能心无旁骛地陪她几个月。
赵善一怔,笑笑:“行。”
转而又问:“你名字什么意思?”
宋在寒说:“我是冬天出生,那时候条件差,冰天雪地,火燃不起来,我差点被冻死。”
她笑:“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挺好听的。”
他心想,那不是第一次。
有天,他也说过她的名字。单字“善”,可不是善良吗?他们在寻欢求爱,单薄的床发出吱吱声,他撞着她,说:“我觉得,你不应该叫赵善,应该叫赵妖。”
交合处泥泞不堪,蚌肉外翻,一根粗长的棍体在狭窄的空间里出出进进。
她紧闭着眼,喘着气问:“为什么?”
“你根本就是妖孽。”
她笑出来,笑声惑人,活似古代戏本里跳跃出来的狐狸精。
可不是妖孽吗?宋在寒被她笑得精关一松。开闸泄洪,蓄洪的是她的子宫。
那是秋天,她怀孕前的事了。
小年后,宋在寒的兄弟姐妹全部到齐。
济济一堂的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反观安静待在一旁的赵善,倒像是个不速之客。 赵善是这个性子,宋在寒了解,但落在旁人眼里,只会曲解成她不情不愿,给他们摆脸色看呢。
宋在寒握了握她的手,是安慰的意思。
她不愿意就不愿意吧,任他们也奈何不了他。
赵善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末了,站起身,勉强挤出几分应酬的笑,去应付他那些亲戚。
宋在寒愈发觉得对不住她。
宋在寒晚上同她睡,房子不隔音,会听到隔壁房的喘息声,是女人的,偶尔也夹杂着男人刻意压抑的粗喘。
那是大嫂的房间。
大哥大嫂暌违半年多,难得见面,重温旧好的声音不小。
听在宋在寒耳里,是点燃情欲的火。
黑暗里,他压在她的耳朵边,沉沉地呼气。
喷出的呼吸,是滚烫的,灼着她的耳根,有些酥痒。
他为转移注意力,说:“过两天,带你给我叔叔伯伯他们拜年。”
赵善摸摸他的头:“好。”她手绕过去,摸到他后颈密密的汗,怕他忍得难受,“要不然我帮你?”
就算过了三个月,就算他有所节制,性事于她而言,也危险。
他摇头:“不用。”
再难熬,也不会抵得过她失去孩子的痛。
那孩子是她,梦寐以求的。
第二天醒来,他眼底一层青色。大哥大嫂神清气爽。
一轮年拜下来,宋家亲戚都知道了,宋家这老单身棍,有媳妇儿了。他们纷纷问着,什么时候可以讨他一杯喜酒喝啊。
宋在寒说,看日子。
除了大嫂,没人知道她怀了孩子。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亲戚们言语措辞之间,尽是贺喜。
*
年后,宋在寒依旧守着那个理发店。
孩子生下来,是夏天。他们真正相识的季节。
是男孩。母子出了院后,他没再去看过。他知道,孩子生下来后,赵善就不再需要他。她只是要个孩子。他们之前就商量好的。
年后,他们也没讨论过未来的问题。宋在寒是怕,赵善呢?
宋在寒坐在理发店里,盯着新换的镜面发呆。神魂早不知飞去哪儿。
孩子读幼儿园,读小学,谁照顾他呢?赵善得工作,没法接送他上学啊。即便是请人照顾,孩子也不能只由母亲陪伴啊。她会不会给孩子找个后爸? 镜子可以换,沙发可以换,人当然也可以换。
这种事,细想不得。一想,就是自讨苦吃。忧虑是空的,凄愁也是空的,他们不会再有交集。
没有客人,他趴在桌子上,心里空荡荡的,风一吹,满是回响。
他听见有人推开门,走进来。宋在寒脑袋埋在手臂弯里,没理会。
“宋在寒。”
“叮叮咚咚”,仿佛有什么,被扔进了心室。四处乱跌,撞出一连串的响。
他想起当初,店主对他说的那番话:“来往匆匆过客,你要上了心,北都不知道怎么找。”
他就像一个顿时迷失在途中的人,拼命寻找着东南西北,来往过客,没人能为他指路。然后,有只素手,握住他的手,带他穿溯回到起点,对他说:“我们重新开始。”
他抬起头,赵善逆光站着,孩子在她怀里,安稳地酣然而睡。她冲他笑了,摇了摇孩子。
不,她是说:“我们回家吃饭。”
女人身影细长,像是满载着故事而来,一身风尘仆仆,沾的都是思,都是念。
他醒了。
从寒可入骨的冬天里,从疲倦不堪的冬眠中,醒了。
一睁眼,就是满世界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寒来暑往,南来北往,他终究,找到了故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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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故事的背景没详细说,大概是0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