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边没有树荫,他们便在地上支起一把够大的遮阳伞。
瞿奕年轻时耐不住性子,不爱这一套,反而年纪大了,有空就跑来钓鱼。瞿渡跟他来过几回,学医的,耐性好是必备条件。
这套渔具,也是瞿渡向瞿奕借的。
昨天晚上,他便在研究它们。
谷钰是实打实的新手,第一条却是她钓上来的。
鱼是手掌大的鲤鱼。
“不错啊。”瞿渡夸她一句,替她将鱼从钩上取下,重新上饵。
谷钰禁不住想,这鱼好似通人性,知道瞿渡会让着她,跑来上她的钩。
到后面,运气就没那么好了。接二连叁,都是瞿渡钓上来的。
没多会儿,水桶就满了一半。
夏季的山区天气变幻快,不到半个小时,乌云便将整片天覆盖,只留下几线亮光。雷声一阵接一阵。
眼见着一场暴雨就要来袭。
瞿渡迅速将钓鱼杆、折迭椅、遮阳伞一众物品收拾好,带谷钰去车上避雨。
为了不破坏水库边的生态环境,也为了交通方便,农家乐离得远,来不及了。而车就停在水库边。
人刚上车,一场瓢泼大雨就落了下来。雨箭千军万马地击在玻璃上,发出可怖的响,玻璃仿佛要裂开般。
气温随之降了些。
他们躲在车厢内,与世隔绝。
车内干燥、闷热,车外潮湿、清凉。
让她想起《阿房宫赋》: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
远处的山被雨雾蒙住,只留下暗重重的轮廓。青翠变成了鸦青。
宽阔的水面被击出一个又一个的凹面,像有生命般,凹面一圈圈地向外扩大,又被新一波的雨水截断,生出新的凹面。就这样循环往复。
谷钰在城市待得太久,偶尔来乡野间,看到这样一副画面,心里顿时清明澄亮不少。
重要的还有,瞿渡坐在她身边。
谷钰本不喜欢雨,但她现在却没那么恼。
水桶未带上车来,雨下得大,桶里的水很快涨上去。再这么放任,水会溢出桶沿,鱼便会随之溜走,谷钰舍不得之前的辛苦一朝付诸东流。
“哥,有雨伞吗?”
在副驾驶座前的储物柜里。瞿渡向来细心。
谷钰推开车门,撑开伞,支在桶上。就这么短短几秒,她上身就淋了个半湿。
天气热,倒不担心着凉,要命的是,她穿白恤,沾了水,变得半透明,可以看到她穿浅粉色的文胸,以及白色的乳肉。
谷钰从小不说养尊处优,吃穿用度一率不差,可以说是好,她皮肤被养得皙白,发育得也优于大部分同龄人。 要的是瞿渡的命。
这种事,刻意提出来,反而显得他心怀鬼胎。干脆不说。
反正很快就会干。
谷钰自己也神经大条地没有发现。
大概是早上觉补少了,在嘈杂的雨声中,她也睡着了。
瞿渡两手迭在脑后,看着雨滑过整张车前窗,一切景色模糊、扭曲。
谷钰的呼吸声清浅,按理是该被雨声掩住的,可他却分辨得一清二楚。
他偏过头,将目光定格在她脸上。她脸是鹅蛋脸,有点肉肉的,巴掌大,眉毛、鼻子、唇,都长得秀气,五官长得和她性子一样温柔。
曾经有算命的看谷钰面相,说她是个有福之人。真如他所说,她人生前十几年,确实没经历什么大坎坷。
谷钰身子侧着,头靠着车窗,睡得自然不舒坦。她哼哼一声,调整了下姿势,继续熟睡。
瞿渡越过她身子,一手护住她的头,一手将座椅调低,让她睡得舒服些。
离得近,她的呼吸也近在咫尺。
他看过去,她的嘴微微嘟着,除了娇俏,还有几丝意味……像在讨吻。
瞿渡猛地坐回去,手抹了把脖子,觉得车里闷得慌,好像气压在她呼吸的同时,一点点增大,逼得他呼吸不顺。
*
雨停的时候,谷钰却醒了。
夏天的雨往往突如其来,去得也急匆匆的,带着一部分炎热。
太阳很快又卷土重来,势头比先前更甚。
好在临近日暮,又下过场雨,热度没那么高了。
瞿渡提着水桶,谷钰跟在他身后,一副没睡醒的惺忪。
路上铺了砂石,没叫鞋被泥弄脏。
不知为何,瞿渡步子迈得很大,谷钰清醒过来时,已经落后一大截了。
谷钰小跑过去,自然而然地牵住他的手,轻声嗔道:“你怎么走这么快?都不等等我。”
他的手心些许潮湿,谷钰却握得更紧。
瞿渡一言不发,速度却明显得慢下来了。
那半桶鱼,被厨师做成叁个菜:鲫鱼汤、酥鱼块、酸辣鱼。
再加上叁个炒菜,两个人吃,足够丰富了。
碗小,菜也好吃,谷钰足足吃了叁碗饭。
瞿渡取笑她:“吃这么多,小心胖成猪。”
谷钰哼哼一声:“见过我这么可爱的猪吗?” “这么厚脸皮的倒没见过。”瞿渡喝了口淡茶,“再不回去,天就该黑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