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为她做这些事的人是绪方奏,可长大后,带她逃避了那么多伤害的人,却是加贺临。
正是那个在她还不大的时候最爱折磨她而且还不准别人比他折磨的更狠、同时不允许任何人对她伸出援手的赤西季岛。
他真觉得为自己操这么多心值得吗?
绘里有点累,有关加贺临的事情总能让她心力交瘁,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个问题,所以只能笑了笑,希望能蒙混过去。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了?”绘里看着绪方奏,声音骤然间就哑了几度,但她看起来并没有不开心,“你不是说不爱我吗?”
“……”这个问题显然问住了绪方奏,他陷入了长时间的纠结,没能想好该怎么填上这个自己给自己挖下的坑。
绘里不确定要不要给绪方奏找一个台阶下,因为他属于遇到问题没解决之前就不会放手的那类人,自己这个问题已经纠缠了他好几年,估计就算暂时找了台阶给他,之后他也还是会不停的纠结这件事。
“我想能说出来。”他想了很久,最后开口,很坦诚地说了起来。
“别人问我这个甜点是谁做的,我想告诉他们这就是女朋友做的,而不是到处找借口说是亲戚或者其他什么人;还有游泳的时候被人指着背上的抓痕问到是不是有女朋友的时候,我也想光明正大地说‘是,就是我女朋友抓的’,我只是想能和你正常的交往,就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
他目光一如既往的坚定,为不正当关系正名的模样也不卑不亢,绘里一字不落都听进耳里了,她顿了一下,低下了头。
“小奏是想要有一个正常的交往对象才提出这样的要求,还是因为爱上我了,才这样说的?”
“我不知道怎样才算爱你。”绪方奏说话时有白色雾气在空气中散开,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低头的绘里,继续说道:
“但是看到你把联系方式给那些恭维你的男人时我会很不开心,一想到你因为另一个男人痛苦不堪却仍然放不下他我就会愤怒,我不想让你再继续被他伤害了,绘里……我想让你看见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我想走到你身边,走进你心里,我想尽全力给你想要的一切,我希望我的未来不止有游泳,还可以可以有你,有孩子,有家庭。”
他说着说着就咬紧了牙关,看起来是对自己的口才失望了一样,不知道该如何再继续说下去才好,最后只能又解释了起来。
“……对不起,说这么多,我不是想给你压力……就是,想告诉你我的想法是什么。也不是说马上就要结婚了,但我、我是这么想的,如果要交往的话,就可以开始规划以后的事了,当然也可以分手,如果觉得不合适的话,当然是可以分手的。”
她要了随时都可以分手的权利,他也给了,甚至可以说这根本不是他给的,这是她与生俱来就有的。
没什么好纠结的。
但这一刻……绪方奏确实是后悔了,应该再多留点余地的。他发现自己很不可理喻的理解了为什么加贺临会那么偏执的不肯放手,只是因为不安。疯子总会有疯子独有的特权,这是正常人永远都享受不到的。
他总是追求着绝对的事情,绝对正确,绝对优秀,绝对正义,但世界上,哪里会有那么多的绝对?感情就是永远都没办法用绝对来确定的东西。
听从理智会痛苦,可听从内心又会盲目。
他只能折中,交出全部,然后像那个男人一样,用自己的一切,来赌绘里的感情和理智哪个会更占上风。
过于在意的东西永远都在折磨自己。
绪方奏看着绘里,发现她真的是从头到尾,一直都在折磨他。
小时候她就总是问自己,为什么大家都欺负她?她是不是怪物?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唯独她没有朋友?为什么爸爸要打她和妈妈?为什么就她总是饿肚子没有饭吃……
绪方奏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才好,因为他相信一切都不应该那么糟糕,他尽全力想保护她还善良着的心,哪怕是说谎骗她,也不愿意让她相信这个世界上都是坏人。
所以,从第一次看见她被绑在雨天的树上哭时,他就放不下了。 每次看见小女孩回来时皱眉忍哭,手里拎着一串空瓶子满身污垢,已经缝补过多次的衣服又出现了破洞,脸上身上都是青紫伤口,脸上粘着脏脏的创口贴,他都会不知所措,他怕她会觉得冷,觉得疼,这让他只想把全部的东西都拿给她,希望这些能让她开心一点,不要再因为那些事情难过……
那时他年龄还太小,什么都改变不了,可现在,他有这个能力了。
他依然想这样做,想照顾她不让她再被这个世界伤害,想让她能继续相信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是坏人,想让她也能感受到身边人对她的善意。
那些都是无条件的,并不是要她必须付出什么残酷代价才能获得的。
……这个世界欠她太多了,而他想填补这个缺口,哪怕一点也好,想让她恢复信心,能更快乐无忧的生活。
她不该经历那么多痛苦,她什么都没做错,谁有那个资格去伤害她?
为什么就不能有个人来对她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