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迟道:“你可有兄弟姐妹?”
一片落叶打着卷儿飘悠,停在周迟肩上。
李一尘拂开那落叶,手指轻轻扣着栏杆,道:“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随我父亲云游他方,现如今在东海一处无名仙山上。你为何有此一问?”
周迟道:“你可以把他叫回来。”
李一尘道:“叫他回来做什么?”
周迟收回目光,看向他,道:“他们替你管家,别人就不会只盯着你了。”
“我的东西,为什么要交给别人?”
周迟竟然被他这句话问倒了。
两人同时陷入思考。瞭望台异常安静,呼啸的风声突然从高处坠落,寒意泠然。
周迟认真看了李一尘一眼,他面色疑惑,不似作伪,是真的无药可救。
李一尘拾回之前的话题:“若是依他们所说,家主的责任之一是繁衍后代,我倒是可以考虑结婚。”
“那就结。”
“我不想结。” “那就不结。”
“我想和你结。”
又是这样的路数。周迟认为他们无法交流。她展眉,眉尖轻轻一挑,好像那样就能按下焦躁的心绪。
她道:“我来是要告诉你,明早辰时,我从围场出发,自南门离开江城,走水路,南下过江去找周珩哥哥。师父,你可以派人拦我。”
李一尘饶有趣味地看她,天光敞亮,她的眼睛也很明亮。他伸手想碰她的嘴唇,被她躲开了。
他遗憾地收回手,道:“你是我选的。你再三拒绝,我会伤心。”
“那今日来找你的人呢?”
李承业把这事告诉了周迟,他还算有分寸,并未透露都城的消息。
“你说陈公之女?他是西州的世家。说起来,周珩的妻子也是西州人。他们也要入都城,陈公知我曾遇刺,愿携护卫一路护送。”李一尘想起什么,道,“沈时有多少兵,你知道么?”
“大概,三千。”
李一尘乐道:“那就是二倍有余了。”
周迟不答。
李一尘爱极她的心性,又道:“她赠我一件礼物,据她所说是天外陨铁,西州之神所赐。我看了成色,还不错,可以给你做一把剑。”
“天外陨铁?”
李一尘有些烦恼地说道:“那个女人说得神乎其神,还总是自言自语,我听得头痛。且不知为何,我一直在想你。”
“我懂了。”
“嗯?”
“你不喜欢她什么,我就不喜欢你什么。”
“是吗。”
李一尘漫不经心地答应。他还有别的安排,不准备将二人的谈话继续下去。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红色的信封,放在周迟旁边的战鼓上。
“有空看看。”
他温和地笑了一下,算是道别。
周迟在他转身离去那一刻撕开封条,将纸上的东西挑了两句念出来:“愿与卿百岁修好,不离不弃……永偕鱼水之欢,共盟鸳鸯之誓,李樵。这是什么?李樵是你?”
李一尘止住脚步,却并未回头。周迟半倚在栏杆上,探出头看李一尘,瞧见三片散开如鹤羽的下摆,长衣曳地,静止不动,极富规则之美。
周迟又问了一遍。
“这是婚书。”
“于我有何用处?”
“求亲。”
“我不答应,你会怎样?”
李一尘下意识看向手边的剑。他又开始烦她了。周迟明明很了解他,偏偏要作出一副天真的样子。下次不可如此,他们每次交谈应当控制在十句话之内。 李一尘回头,余光穿过栏杆间隙,落在周迟雅致的衣裙上,阳光淡淡的,她像一朵素白的云,随时能游出他的手心。
他知道周迟也正在看他,这个角度能突出他修长秀丽的眼睫,她必然喜欢。
他道:“说不好,你不妨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