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应声,而后说道:“那把匕首在哪。”
马上有侍女呈上来,匕首上还沾着谢琬的鲜血,方才王大夫替她拔出匕首的时候着实还费了好一番功夫,随后这匕首就被搁置放在一旁的铁盘里了。叶孤城放在水盆中清洗了一遍,用布擦干,细细打量后认出这似乎是谢琬当时捅楚留香时的那把匕首。
她用这把匕首让一个人消失在这世界上,那用在她自己身上呢?
人从世外来,便是依靠这个回去?
他偏偏不肯她如愿。
见叶孤城脸色阴沉盯着手里的匕首,同屋的人都屏息不敢大声换气。
叶孤城把匕首收了起来,而后对王大夫说道:“今夜一事,守口如瓶。”
王大夫知道他说得是什么,连声应下。
三日后,城主府内日渐压抑的气氛下,谢琬终于醒了。
叶孤城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到了她身边。
捅刀的时候情况紧急,谢琬她自己又是半不自愿,完全就没有想过为自己的举动遮掩,刚醒来听到身边两位侍女同她的絮叨,才知道叶孤城为她在全府撒了一个这么大的谎,再见到叶孤城,谢琬本来五味杂陈的心情全都变成了歉疚和满心的触动。 他的好本就不是一朝一夕,但谢琬每一次感受到时还是内心鼓动。
叶孤城盯着床上的人,眉头压了压又松开,重复几次后,他出口的语气才与往常无甚差别。
“……醒了就好。”
谢琬摸了摸自己的伤口,立刻痛得嘶了口气,同时便被叶孤城抓住她的手厉声低斥道:“胡闹。”
谢琬看过几次叶孤城的冷脸,但对方却从来没有对她发过火,一时间谢琬竟有些被吓到了,呆愣地看了叶孤城好一会。伤口痛楚十分真实,不过谢琬也知道那一刀捅下去也只是将系统从她身体里剥离,并不会真正使她致命,只是伤在如此要害却奇迹得活了下来,作为当事人的谢琬也忍不住确认一下。
因为痛,才愈发觉得活着真好。
是啊,她还活着,从今往后也要继续好好活着。
叶孤城同样在看谢琬。
她昏迷的这几日,整个人一下子消瘦了下去,从叶孤城的角度看去,谢琬的下巴瘦得已经有些过分。叶孤城心里又气又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却如此不爱惜自己,叶孤城如何不生气。他的关心放在谢琬面前说不定还显得碍手碍脚分外可笑。
谢琬刚醒来,正是精神疲惫的时候,可她看着叶孤城的脸色,知道叶孤城一定误会了什么,谢琬想与他坦白解释清楚。
“我错了,我只是忍不住碰了下……”
碰了下?还是遗憾自己没能回去?
叶孤城眸色渐深。
谢琬张了张口,刚醒来喉咙发干,心中又是一阵踟躇,组织了好一会语言她才继续与叶孤城开口解释。
“叶孤城,我……”
但叶孤城止住了她的话:“先好好养伤,其余的等之后再说。”
这句话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差错,可谢琬却望着叶孤城神色变化。她感觉得出来,叶孤城他这是生气了,且是十分生气。
谢琬养伤期间,正式过了夏至。位于南海的白云城早早地就热了起来,即使是海风也阻挡不了这股热意。可怜谢琬身上有伤,半点都出不了门。以前有系统在身边,谢琬受伤,系统总会帮她在她身体能承受的范围内加快伤口愈合的速度,以至于现在谢琬觉得养伤的时间分外难熬。
而这段时间里,叶孤城始终都避着她。
显然,这是叶孤城是真的生气了。
看谢琬整日唉声叹气,她身边服侍的侍女也不太好受,纷纷劝慰她:“姑娘莫多想,您的吃穿用度包括伤势城主都是亲自过问的,害您的刺客还未找到,城主他近来应该都是为了这件事在忙。”
底下人不敢多揣摩主人的意思,侍女们也只能说到这里。谢琬承了她们的好意,无奈中带着几分苦涩笑着道:“我知道他好,没有埋怨他。”
廿五守在叶孤城书房门口,觉得如今城主和阿琬姑娘的相处实在有些熟悉,城主这副明明在意却又不肯主动表现的样子简直和当时刚把阿琬姑娘从海边救回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刺客始终没有抓到,廿五知道叶孤城身为白云城的城主必然十分震怒。若不是他们都知道城主他对阿琬姑娘仍在乎得不得了,恐怕会以为城主是在生阿琬姑娘的气呢。
廿五并不知道叶孤城偶尔一两次会在深夜去到谢琬的房间里看她一会。谢琬自己因为身上伤口带来的疲惫和每日药中添加的安眠成分,也不知道叶孤城曾站在她床边静静地端看过她睡着时的容颜。
又过了一段时间,谢琬才被王大夫允许下地活动。
王大夫是个嘴很严实也安分的人,虽然知道真相,但从未在谢琬面前提过一次。只是在给谢琬每每复诊的时候,看着她的脸,心里已经脑补了各种虐恋情深戏码的老人家难免会在显露点在脸上。次数一多,这一方面本来就很敏锐的谢琬自然察觉到了,她心里一转,马上就明白叶孤城果然是生气了。
“每次都劳烦您过来。”谢琬道谢。
王大夫摆了摆手,这有什么,小姑娘能早些好起来就行了。
“对了王大夫,既然我能下床走动了,那手头上做点东西也不影响对吧。”
这日,单独用过午饭的叶孤城拎着世子去府中的空地指导他练剑。烈日正头,世子举着剑重复着简单的剑招,没一会额头和鼻尖就渗出了汗,可是做师父的目光扫过来一眼,南王世子就觉得自己还没干透的汗在原地就冻成了冰珠。这冰火两重天,可谓是相当难熬。 世子十分后悔拜叶孤城为师,真的。
前些日子师父心爱的姑娘受了伤,他就先替那个刺客遭罪。
叶孤城指导了世子两刻钟,便在旁边另一块空地上自己练剑,自创的剑式出剑时如文豪书墨一般行云流水。那边南王世子整个背后都已经湿透了,叶孤城一套剑式下来仍旧清爽无比。
世子看到檐下的谢琬时,那声“师娘”叫得可谓是如蒙大赦,第一次这么心甘情愿。
“师娘!”
谢琬眼皮一跳,但余光看见叶孤城那边身形顿了一下已经转了过来,想纠正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叶孤城收起剑直接走到屋檐下:“阿琬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