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还有一些传闻渐渐从城内流传出来, 说本次能把失踪案的幕后主使逮住, 多亏了渝州府学的四位学子,这四人恰好在城外目睹了姑娘们采花后失踪的事儿, 作为一个读书人,虽然手无寸铁之力,但也容不得这些恶人逍遥法外,于是,便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报给了府衙姚大人。
姚大人一听和失踪案有关, 当即询问了一因果,随后便派人打探一番,证明这四位学子们并未说谎,于是带着人亲自捉拿了一干主谋和帮凶人等,并带回了府衙审查。
这一查,越查越心惊,原是这清德大师有一癖好,爱诵经作画,可他心里污秽,竟然丧心病狂到用女子鲜血作画,并且还在清德大师所住的禅院里发现了大量的血画,随同姚大人前往去捉人的捕头们事后都声称这位清德大师简直泯灭人性。
用女子之血做画,也亏他想得出来?
况且,为了让这些女子们毫无抵抗任由他们作恶,先是在城外的花刺上用刀削得尖尖的,随后在那刺上摸上了红花粉,让姑娘们神志缓慢,逐渐陷入昏睡,接着便买通了庵堂的两位管事,让他们负责取那些姑娘们的鲜血送过去给清德大师作画用,更甚是为了不让这些姑娘察觉有异,管事在每次取完鲜血后还会给姑娘们倒上治伤止血的上好要粉,虽不至于一夜之间就让伤口痊愈,但对普通人家的姑娘来说,整日的操劳,尤其在采花之时难免被刺伤着,手上有几条痕迹也自不在意,所以也就没发现自己被人在睡梦里给取了血。
可那红花粉,偶尔用上一次并无大碍,若是时间过长,必然会对身子有危害。
姑娘们知道每次采花都会在城外歇上一夜,又加上没受到伤害,心里虽然有些惶恐,但逐渐还是被放下了,等清德大师被捉住之后,城内曾失踪过的姑娘们顿时就慌了,哭天抹泪的咒骂着清德大师一干人等。
家境稍好一些的人家,忙带着姑娘去医馆求医,家里贫寒的人家原打算自生自灭得了,幸得府尹姚大人派下来的大夫挨家挨户的把脉就诊。
一时,姚大人被渝州城的百姓封为了姚青天。
而这时,先前那关于府学四位学子最初揭露了清德大师恶行的事儿也被姚大人给亲自证实了,证明那谣言所言非虚,的的确确是这四位学子临危不乱,在发现此事后并没有打草惊蛇,反而深入虎穴了一番,最终把这令人震惊的消息告知了他,所以才有这埋藏数年的令人唏嘘的事儿被揭露了出来。
这四位学子正是姚大人的独子姚未、院试前三的郁桂舟、白晖和施越东四人。
四位出自府学的学子悄无声息的做下了这等大事,院首自然早早知道了消息,难为他一把年纪了还被这事儿给弄得心惊胆战的,逮着四人训斥了一番,无外乎是他们太过大胆,在发现问题时就应及时报给官府而不该擅自做主往深了查,这次是他们运气没被人发现,若是这种行为不加以约束,以后碰到这等事没这次好运了又该如何?
训斥完了人,院首跟付举人说起这事儿时还带着几分愠怒:“你说,他们怎就不想着万一出事儿了怎办,敌众我寡之际,冲入敌营本就不是上上之策?”
付举人跟院首的意见相反,他手指在茶盏沿口摩擦了一圈,等院首说完才接了话:“我倒是觉得他们有勇有谋,第一次出了事儿知道返回,不做匹夫之勇,第二次带了防身的利器小心探寻,一路上并未留下任何让人怀疑的蛛丝马迹,在查完了事后也并没有冲动,反而把此事上报,可见心智明慧,做事稳重”
况且这种案子又不是两军交战,只是个普通的恶人作恶罢了,那清德大师在渝州受人遵从多年,早就放松了警惕,自以为把所有关节人物都给买通,哪晓得几名年轻学子盯上了他?
付举人说的,院首也无法辩驳,只是没好气儿的看了他一眼:“你倒是说得好听。”
“要不然呢?”付举人摊摊手,“此事已有定局,何况爹你不是万事不管的吗?又岂会担忧几名学子了?”
“你这说的何话!”院首道:“虽我不认同你说的那郁学子有大儒之才,但他和其他几名学子确实十分聪慧机敏,若是有个闪失,也是府学的损失不是?”
本次府学的考核,院首也已阅览过,也更亲眼见证了这几位学子都是读书的好苗子,入学几月便能追上入学几年的学子,在府学里也算得上拔得头筹的一波人,院首自是更加关注了几分。
付举人只淡淡的微笑,丝毫没揭穿院首的另有用心。
只最后,在父子俩谈心结束时,放了茶盏的付举人仿佛不过是随意一说道:“我打算收那郁桂舟为弟子。”
院首诧异的看着他:“你可想好了?”
“自然,”付举人已经暗地里观察这位郁桂舟好久了,他的勤奋和天资都看在眼里。其实院首曾没说错,有天资的学子比比皆是,尤其在文风盛行的地方,所谓的天才更是随处可见,但,付举人见过许多天才,包括他自己也自小被人夸赞,却都缺少了一股能搞事、能做事儿的劲。
世道上从来不乏天才,但缺少会另辟蹊径,开创道路的天才。
院首知道这个儿子打小就有主意,他如今说出来必然是做好了决定,又一想那位学子确实不错,有能耐,给付举人做弟子好像也不亏,便同意:“既然你决定了,便选个日子,行个拜师礼罢”
付举人点头。
这时候这对父子都忘了,拜师这事从来都是两人,一师一徒。
如今,画上少了徒弟的影子。
且说兰院四人,在姚大人把他们的大名给报出去后,四人受到了强烈的关注,临近几个院子里还时常有学子跑来问他们经过,如何揭露罪行,如何全身而退等等,言语之间更是钦佩异常,一时,府学里,四人风头无两。
见他们在府学的呼声渐高,有人就不乐意了。 儒派的弟子在上回彭海输给了姚未后,很是安分了一阵儿,加之又有顾生从中说道,也不在急于报仇雪恨,准备谋定后动,先观望观望,谁知这一观望,他们倒是发现,原来姚未那院子里住的是院试里的头名、次名、三名。
再加上姚未在比试时突然连赢两局,跟他们之前调查的草包情形完全不同,这一联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先是还有人按耐不住,想去找茬,结果自己倒是碰了壁,几句话的功夫就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了个大丑,若非当时有顾生跟着,还不知道要丢脸到几时,有了这一出,儒派的人对兰院其他人也有所顾忌了。
一个压根不出名,只是在院试里走了好运道的头名就这样难以对付,那早已在渝州府内被人称赞的次名、三名不是更难?
不过现如今儒派里头已经压不住了,眼瞅着仇人和仇人帮凶声誉越来越高,在城内城外都被人津津乐道,还摇身一变成“捕头”破了案,把他们给死死的压住,越来越多的儒派弟子都动了心思。
顾生一干人等已经压不住了。
或许是同样起了心思,已经不想压了,以彭海为首的儒派弟子早就摩拳擦掌,怂恿着彭海给那几人下战书,趁着他们明气大躁之时,狠狠的压他们一头,以壮儒派声誉。
彭海虽说着要考虑考虑,但眼底的精光已经说明他被余下的儒派弟子们挑动成功。
也是,输在了一个草包手里,自然是急着想要挽回声誉的。
等怂恿着下战书的学子们离开,余下考量多一些的学子们则把目光看向了中间的顾生。在这些学子眼里,顾生虽年幼,但同样也考了院试第四名,且为人最是有勇有谋,况且他在府学里待的时间比他们任何人都长,又拜了位举人为师,在他们之中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位。
顾生虽长得阴沉精致,但最喜走保守路子,他并不看好彭海等人此次的豪情壮志,说了自己的打算:“既然他们想要去探探那几位的底,那就让他们去吧。”
正好,他借机才能看清双方的实力。
有人还有些疑惑:“彭师兄远不是那几位的对手,此次却明显意动,不知是有何底气?”
按理说,彭海输给了只是被操纵的姚未,而这姚未在此之前在渝州境内的名声并不好听,因此,他背后那几人的实力就已是触目惊心,彭海正面对上那几位,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必输无疑吗?
知道些内情的不由小声的在旁边解释:“彭师兄那里近日得了位高人,有这位在,自是觉得能把上次的面儿给赢回来。”
“是谁?”
“到底是哪位高手?”
学子们七嘴八舌的说起来,被围在中间的顾生却淡然一笑,听着卖着内情的人吐出了一个名字:“是宣和。”
果然,这个名字又是引得人群一阵躁动,宣这个姓并不常见,在渝州以及旁边的江、晏两州只有一户人家姓宣,乃是魏君母族白家的姻亲,虽白家嫁到宣家的是一位庶女,但宣家在晏州几代经营,也是当地的豪门大族。
宣家这一代小辈里最有名的便是这位叫宣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