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叔!”
但是那呼唤犹言在耳,郁言只得不善的看着大侄儿:“怎的了,不去下场碍到哪条律法了?”这小子太不识趣了,什么下场,什么会考,他是在乎那些虚名的人吗?何况如今陈蕊回到了他身边,郁五叔自觉人生圆满,已经不需要再有别的来锦上添花了。
陈蕊捏了捏他腰下的软肉,痛得郁言倒抽了一口气儿,一把握住那小手,小声的求饶:“蕊儿,你轻些。”
这什么世道啊,他的青梅不心疼他这个竹马便算了,还非得要当面去欣赏另一个男人,哪怕这个男子是他的侄儿,也让他不爽了很久了。
不就是因为他能说会道把陈蕊说得心服口服吗?其实他也是心中满腹诗华,气质满满,能把死的说成活的那种!
郁桂舟暗自低笑,顺便还说了一句:“五叔,你就不想给陈姨夺个进士夫人的头衔回来吗?”
郁言嗤笑一声:“小毛孩,整日就知道追逐名利,我和你陈姨都不是那起子贪利的人,若非是为了护你上皇都参与会考,我早带她回淮南一趟了,说不得如今都已在清县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了。”
在县里头,他这个举人的身份还是很有威慑力的,蕊儿一个举人娘子只有别人捧着她的份才对,怎会有不识趣的人敢上门挑衅。
对他的大言不惭,郁桂舟倒是想回他两个字:呵呵。
不说虚的,他们二人心知肚明,在淮南那头没应下前,郁五叔还真不敢把人给带回去,否则也不会巴巴的跟他商议让他写家书的时候捎上他的事儿博取祖父祖母的同情,让他们出面儿去帮他周旋一番。
满满的都是套路,如今还倒打一钉耙,好在郁公子见过不少在心上人面前各种维持自己高大上的人,也懒得去戳穿他。
其他几人见他们叔侄俩你来我往,一边扒饭一边看热闹,见他们停了下来,眼里还不由得露出些失望的神色。
恰在这时,有丫头从外头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张烫金的帖子递到了白晖手上:“公子,这是方才有人送来的。”
白晖点点头,努了努嘴:“先放一边吧。”
“是,”丫头福了福身,把请帖搁在了前厅的桌上,退了下去。
等他们用好饭,喝了送下头送过来的茶水后,一边的白晖这才捡起了帖子展开,他几下阅过,对几人笑道:“是宣和请咱们后日去翠街鹤楼一叙,他请了渝、江、晏三州的不少举子,神神秘秘的,还要搞事不成?”
他扬起了帖子,嘴里虽嫌弃,但眼底却跃跃欲试。
经过上回乡试一行,他跟宣和倒是从点头之交发展到颇有些臭味相投的交情,世家子弟里,白公子是极为厌烦那些故作姿态放不开的,他本以为宣和也是如此。
不过在上回宣和敢跟着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扭屁股他就对人改观了。
“去不去?”他问。
郁桂舟三人摊摊手,一副随意的模样。
竖日,几人又开始忙碌起来,到了第三日,早早的郁桂舟便收拾妥当,到了柳府门前,这回门口的小哥得了上头的消息,倒没把人拒之门外,还客气的请他进去等。
郁桂舟悄悄的舒展了气,他还真怕这档口回回来回回都被人不待见,俗话说,可一可二不可再三,若是今日后柳大人不愿见他,他便只得托人把信送进去便罢。
他在前厅里坐了不过片刻,便有柳府的下人送了茶水点心上来,又过了片刻,郁桂舟喝了茶,但点心未碰,到第三刻钟时,前两回通禀后便回了他的那位管事儿模样的小哥变走了过来,客气的笑着:“烦举人老爷久等了,老爷公务繁忙,一时未能抽出空闲,还望举人老爷见谅。”
郁桂舟哪敢不满,当即摇头:“小哥儿说笑了。”
“请随我来,”小管事也不在乎他说的真假,侧了侧身,做了个姿势,便在前头带路了。
管事带着他往前厅走去,这柳家的府邸无论从外头还是里边与别的官吏宅院并无差别,都是布置得清雅淡然,中规中矩,到了书房,小管事推开门,侧身在一旁:“举人老爷请。”
郁桂舟点点头,谢过。
在他进去后,小管事轻轻把门为他们掩上,守在门外。书房不大,一跃眼底,只两排全是书架,架子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各种书籍,郁桂舟向前走了几步,停在书案前,对案桌上沉沉看着他的端正男子施了一礼:“渝州学子郁羽华见过大人。”
柳大人撩了撩胡须,装作不知他的来意:“郁举子,你三翻四次拜我府上所谓何事?” “回大人,”郁桂舟从怀里拿出书信,托在手上:“是家师让学生转交此信给大人,叨扰大人之处,还望海涵。”
“可是此信,”柳大人接了过来拿在手上颠了颠,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信我也接了,郁举子可还有事?”
郁桂舟听出了他话意里的调侃,也不由笑道:“学生此番确还有一事望大人指点一二。”
柳大人无赖的摇摇头,果真不愧是付传那老匹夫的弟子,老的厚脸皮、装聋作哑,小的再是心性沉稳,也跟那老匹夫一个样,是个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
出了柳家大门,郁桂舟脸上的笑意加深,他本以为,打着老师的名头上门还被人拒绝了两次,定然是老师和这柳大人的关系有所不睦,没想到,今日的事儿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如今想想前两次闭门羹,也算不得什么了。
此时天色转淡,落日将下,路上老百姓匆匆忙忙而过,许是要赶着回家,郁桂舟也如约前往翠街鹤楼。他到时,那翠街上已挂满了宫灯,正如梦似幻之时,鹤楼前,小二殷勤的招呼着往来客人。
“客观,是吃饭呢还是打尖喝茶呢?”
郁桂舟定定的站在了楼前,问道:“晏州府宣公子的宴会可是在此?”
“宣公子?”小二愣了一下,便笑着给他引路:“宣公子在三楼呢,小的引你上去,公子请。”
郁桂舟点点头,到了三楼,他随手递了块小碎银子过去,小二有礼的谢过,便下楼招呼客人了。
“郁兄,快过来!”有人眼尖,一下就看到了郁桂舟,这一喊,三楼处相谈甚欢的诸位学子们便看了过来。
举人之中,少有不识得他的,郁桂舟一路过去,便不停的与众人见礼,便是有那往年的举人学子识不得,听人介绍了几耳朵,也与他相谈几句,到了宣和、白晖他们一圈时,姚未便调侃了起来:“郁兄,这几步路的距离就让你走了这许久,若是今年会考你又出人意料的夺了个好名次,以后想见你那可难了。”
郁桂舟笑了笑,与宣和见了礼,又在他们中坐下,这才开口:“姚兄切不可胡说,会考何其艰难,岂是那样好过的?”
姚未撇了撇嘴,心里不以为意,对别人而言,或许是难于上青天,如他。但对郁桂舟而言,恐怕是难,但每回科举他总能逢凶化吉,转不利为利,从府试到乡试,姚未觉得再添个会试也定然是正常的。
不就是会试吗,有什么?他再沉淀沉淀,来日来考时,定然也是手到擒来的。
郁桂舟环顾一周,见有个生面孔,便主动询问起来:“不知这位公子是?”
晏和诧异的看了过来:“你不认识他吗?”
郁桂舟却更添诧异:“倒是不曾认识。”他应该认识这位吗?
那生面孔笑了起来:“我和这位郁公子确实素未谋面,但我对郁公子却仰慕已久了,”他主动介绍道:“鄙姓胡,是清县下大古镇人士,也是今年中的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