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琪格跟着黄太医一起检查,最后在床头的暗格里发现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珍珠一样雪白的糖丸。
黄太医拈了一颗掰碎尝了尝,“皇后娘娘,应该就是这个了。里面有大量丹砂、雄黄、白矾等物,有些道士炼丹爱用这个。”
琪琪格派人抓来贵妃身边的宫女太监,这些下人一看这阵仗就怕了。
贵妃的贴身宫女连忙为自己开脱,“皇后娘娘明鉴,这是董鄂庶妃赠给贵妃娘娘的美容养颜丹,据说里面加了许多珍珠粉,吃了能使皮肤雪白。里面还加了许多调理身体的珍贵药材,贵妃娘娘每天早上服一颗,吃了精神焕发。奴才们不敢给娘娘乱吃药,也曾苦劝过,可娘娘不听。后来娘娘不吃这个了,奴才以为娘娘不喜欢了,没想到娘娘把药丸藏了起来。”
宫女跪在地上砰砰磕头,“皇后娘娘,奴才有罪不敢狡辩,但这药丸真不是奴才给贵妃娘娘吃的!”
承乾宫的太监宫女哭成一片,琪琪格派人把他们关起来。连忙又调来一队身强力壮的太监,直奔董鄂庶妃的住处。
此时董鄂庶妃在永寿宫陪着贵妃,这倒方便了琪琪格行事。到了董鄂庶妃那里果然又搜到一大瓶药丸,物证齐了,只看皇上和太后要如何定夺了。
永寿宫里,太后和皇上坐在正位,琪琪格坐在右边,贵妃坐在琪琪格的下首。
董鄂庶妃挺直身板跪在地上,苏麻喇姑端来装着药丸的瓶子。
“董鄂庶妃,这两瓶药丸是从哪儿来的?” 董鄂庶妃满脸惊慌,眼中含泪,“臣妾信奉道教,这药丸是从宫外的一位老神仙那里买来的。他炼的丹药效用极好,臣妾从十二岁就开始吃这个。不知臣妾哪里做错了,请太后和皇上明示。”
苏麻喇姑问道:“宫中不允许私下传递东西,董鄂庶妃不知道吗?”
董鄂庶妃连忙磕头认错,“臣妾知错,臣妾打小吃惯了这个,以为传递一些丹药没有什么妨碍,所以……臣妾有罪,请太后皇上责罚!”
贵妃身子酸软,她斜靠在椅子上替族妹开脱,“臣妾也有罪,这药丸臣妾也吃了,觉得比太医开的药还管用呢!臣妾明知道私下传递不对,还是让家人偷偷送东西进宫,请太后和皇上责罚臣妾吧!”
宫中不许私下传递,但这种事不可能禁的太干净,这种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贵妃仗着有帝王宠爱,加上她重病在身,故意把罪责揽在身上,她笃定太后和皇上不会处罚她。
此时,贵妃心中很不满,她明白太后为什么让她搬离承乾宫了,原来是派人去搜查她的宫室。
皇上看见贵妃赌气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琪琪格想了想说道:“您还是把事情真相告诉贵妃吧!您现在不说,等您处置了董鄂庶妃,贵妃是要跟您置气的。”
皇上叹道:“我担心她的身体承受不了。”
琪琪格平静地看着他,来永寿宫之前,黄太医已经对皇上说了,丹药的毒最难解。贵妃中毒已深,五脏六腑都衰败了,大罗神仙也难救。
皇上痛苦地闭上眼睛,他对琪琪格说道:“你来说吧!”
琪琪格扭头看向贵妃,“你族妹送你的丹药里含有丹砂、雄黄、白矾等物。这些东西都含有毒性,刚服下会觉得精神振奋,容光焕发,到了后来毒性积聚在五脏六腑,身体就衰败下去了。从你床头找出来的药丸有毒,从你族妹那里搜来的药丸只是普通的糖丸。贵妃,这回你该明白了吧?”
贵妃不敢相信,她扑到苏麻喇姑身边,抢过董鄂庶妃的药瓶掰开一粒药丸,里面雪白一片,她又舔了舔,只有甜味。
她扭头看向族妹,“你……你怎么能……”
董鄂庶妃还不肯认罪,她不停地喊冤,“姐姐,我没有,你要相信我啊!咱们都是董鄂氏的女儿,我怎么会害你?最开始我献药的时候,您的母亲找名医验过的啊!后来咱们姐妹吃的药丸都是您的母亲去老神仙那里买的,我的药丸都是姐姐给的,我哪有机会害姐姐?”
她看了琪琪格一眼,瑟缩地往贵妃身边挪了挪,“姐姐,您宠冠后宫,您该想想宫里谁最想害您。宫女太监搜查宫室的时候,受人指使换了药也未可知啊!”
琪琪格忍不住笑出了声,董鄂庶妃好会说话,三两句话就把矛头对准了自己。
她对皇上笑道:“皇上,宫室是我带着人搜的,您觉得董鄂庶妃说的话有道理吗?”
皇上冷笑,“来人!董鄂庶妃不敬皇后,谋害贵妃,先把她关起来,三天不许给水米!”
两个太监上前捂住董鄂庶妃的嘴,把她拖了下去。
贵妃蹙眉喊道:“皇上!”
皇上心中剧痛,“你这两年想生孩子想发了疯,我体谅你,包容你。你让族妹进宫,我允了,你想抬举她,我也允了。但是都到现在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吧!她心如蛇蝎,一举一动都学着你的做派,她要害死你好取而代之!你想借着她的肚子生孩子,可你打错了算盘,她比你精明狠毒多了!你一身病痛是谁的错?是你自己蠢的!”
这些年皇上待贵妃一直是温柔体贴的,今日被皇上骂了一通,贵妃再也经受不住刺激,晕倒在地上。
皇上吓得连忙上前扶住贵妃,他连声喊太医,永寿宫里乱成一团。
太后冲琪琪格招手,“我累了,咱们回去吧!”
董鄂庶妃的事情不能声张,贵妃被族妹害得病入膏肓,这事传出去有损皇室颜面。但是不声张不代表不追究,皇上和太后不会饶了董鄂庶妃和她的家人。
贵妃的身体越来越糟糕,虽然停了丹药,但她身体底子已经坏了,再怎么补也补不回来了。
到了十七年八月,董鄂氏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临终前她对皇上说道:“我霸占了您的宠爱,害了其他宫妃一生。也许是我让别人流的眼泪太多了,所以现在轮到我流泪了。皇上,请忘了我,好好生活吧!我不值得!”
董鄂氏死后,皇上悲痛欲绝,太后经常劝慰,但收效甚微。
太后忍不住跟琪琪格抱怨,“我哪是生了个儿子?分明是生了个讨债的!皇帝这辈子就没顺过我的意,不管什么事都要跟我对着干。” 琪琪格劝道:“汉人有句老话说得好,儿女都是债。您看看娜仁,那还不是我亲生的,瞧她把我气的。我教您一个法子,皇上惹您生气,您就在心中默念,这是亲生的,亲生的!这样是不是好许多,是不是有了继续忍气吞声的动力?”
太后长叹一声,觉得儿媳妇也挺能气人。“罢了,不用你劝我了,越劝我越气。你去劝皇上去吧!”
琪琪格得令去了,“好嘞,我保证把皇上劝得暴跳如雷,给您出气!”
承乾宫里,皇上坐在床边,摸着细软的床帐。这些日子他不剃头发也不刮胡子,气质落魄如乞丐。
皇上轻声对琪琪格说道:“这幅百子千孙床帐是她亲手绣的,绣了好久。”
阿茹娜带着宫女端来酒菜,琪琪格坐在桌边招呼皇上过来喝酒。
“阿叔,我知道您心里难受,我不会劝人,只能陪你喝两杯了。”
皇上坐在桌边抓起酒壶痛饮,琪琪格自顾自地夹菜吃,也不去劝他。
一壶酒灌下去,皇上冷静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