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从安点点头回答:“认得。”
多新鲜呐。
这位艺术家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眼里只有他谱子上的那些豆芽菜,家里打扫卫生的大妈在他面前晃荡几年了,名字还是记不住,称呼从赵妈到刘妈、冯妈,最近又变成了李妈,实在可怕。
梁主任终于意识到什么,干笑着喊:“哦对,你以前也去华音上过课,你们是那时候认识的吧?”
梁从安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笑了笑回答:“不,我们认识二十六年了。”
他这话说完,不光是梁主人和沈寒山,就连吴思思也睁大了眼睛。
毕竟,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梁从安露出这样的表情,这种温和的,苍白中隐藏着柔情的神色。
梁主任一脸诧异地问:“怎…怎么可能呢。思思可是台湾人啊,咱小时候可没去过台湾…”
梁从安一脸平静地开口:“但我这颗心记得,或者说,永远也忘不了。”
梁从安这句话说出来,梁主任连忙猛地偏头看向旁边的吴思思,仔细瞧了一阵,突然也意识过来,有些不敢相信地问:“思思你…是当年的那个小姑娘?”
吴思思抿着嘴唇,点点头回答:“嗯,吴修是我的哥哥。”
梁主任这下终于回过神来,松气似的笑了一声,抓着吴思思的手,问她:“你…怎么不早告诉妈?我就说第一次在电视上看见你我就觉得眼熟,你爸硬说你是公众人物骂我脑子不好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沈寒山可不管他妈是怎么被沈医生忽悠了的。
看着梁从安的脸,皱着眉头开口拒绝:“思思左手不行,弹不了钢琴。”
梁从安这下也抬头看向了他,轻声回答:“不,可以的,上次我和她不是弹过一次么,没有任何问题。我不知道她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我能感觉到,她还是喜欢弹琴的。何况,一个钢琴系的学生,学了这么多年的专业,突然停下来,就算她现在有个不错的工作,心里一定还是会有一些遗憾。我觉得,我能帮助她。”
这话说得很是真诚,可听在沈寒山的耳朵里,却有着说不出的别扭。
他又不能骂人家梁从安多管闲事,毕竟他也知道以前的吴思思有多喜欢钢琴。
大学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沈寒山特地上香港弄了台三角斯坦威回来搁家里放着,为的就是钓吴思思这条大鱼。
吴思思也没让他失望,那之后,一到节假日,都不用哄骗,一准上班打卡似的过来。
沈寒山乐得不行,在旁边看吴思思弹琴,压根都不会腻,有时候吴思思自己都累了,他还觉得意犹未尽,走过去把她抱起来放怀里,一边伸手摸着她身上细滑的皮肤,一边点着自己想听的歌。
后来,袁晟他们写了新曲子,沈寒山也会让吴思思弹上一遍,两人就着曲子里的问题谈论一会儿,然后谈着谈着就谈到床上去了。
梁主任这会儿也大概知道了自己儿子的心思。
这小子毕竟是沈医生的亲儿子,吃醋的劲头一点儿不比他爹要小。
以前沈医生刚和自己确定关系那会儿,隔三差五往她的单位走,见着有好看点儿的小伙朝自己说话,脸色眼看着就要黑,不是说这个肝脏不好就是说那个脾胃有毛病,最后把他们单位的年轻小伙都给吓得集体上医院体检去了。
“儿子啊。”
梁主任这时沉声开口,决定以自己长辈人的身份进行开解:“你舅这情况,会对思思觉得亲昵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又不是对思思怀着那种心思。”
她的话说完,沈寒山还没说话呢,梁从安倒是又开口了,脸上露出一点疑惑的表情:“那种心思?”
梁主任多尴尬啊。
这一头弟弟一个儿子的,面前还站着个刚入门的儿媳妇。
你让她当着这么些人的面把话全说明白了那不是为难她吗。 轻咳一声,只能一脸和事佬的表情告诉他:“就…就是那种处对象的心思嘛,那种想抱她啊亲她的心思。从安你别在意啊,姐知道你肯定不这样,寒山就是爱瞎吃醋,等回去我教训教训他。”
梁从安“唔”了一声,将胸口的手放下来,看着吴思思的脸,突然皱起了眉头。
脸上不无疑惑地问:“这…就是想要和人处对象的心思?”
他的话说出来。
沈寒山直接炸锅了,指着他的鼻子喊:“梁主任你他妈管不管!”
他这一声喊,把旁边几个表哥表弟的也给喊了过来,挨个拉着他的手劝解,像是生怕这牲口一个兴起直接给梁从安来上一拳。
毕竟这厮打小缺德事儿没少做过,梁从安要真被他弄上一下,估计也别养病了,直接买口棺材,埋了吧。
因为这么件事,沈寒山一直到入席脸上都还带着一副愤愤然表情。
梁从安倒是恢复了平时的平静。
只是坐在对面一桌,时不时就要往吴思思这里望上一眼。
沈寒山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
眼看着老太太离席,立马拉着吴思思也要回家。
可梁从安这会儿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看着两人的背影,突然喊了声:“思思,我能和你说句话么?”
吴思思脚步一停,回头看着不远处的梁从安。
走廊上的灯光打下来,照在他笔挺的鼻梁上,露出一点萧条的清冷。
沈寒山握紧了手里的爪子,刚想回绝,吴思思却偏头说了一句:“我过去一下吧,寒山,这事不能就这么放着,小舅舅…是个不错的人,我不希望我们存在任何的误会。”
沈寒山见她这么说,沉默许久,终于还是慢慢松开手。
看着吴思思转身走向梁从安的身影,一下子心里生出一股没来由的苦闷。
这样的心情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