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空山愁得要命,坐在书桌前呆了几分钟,然后回过神,将手机丢在一边,三下五除二地把题给做了,盯着挑不出错的卷面,脑海里又响起虞叶好轻轻柔柔的嗓音,于是鬼使神差地、他拿起手机往上划,找到那条语音,又播放了一遍。
是十分客气有礼貌的一句话,从头到尾没有什么感情波动,也没有什么嘲讽意味的指代,轻飘飘得像片羽毛,没什么重量,但就是刮得他心痒,让向空山同学挣扎好半天,最后还是认命地发去了一条消息:[不好意思,刚刚不是本人,妹妹年纪小,拿了手机瞎按的。]
消息石沉大海,过了好几天,也没被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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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虽然网络上的朱青青被虞叶好晾了一礼拜,现实中的向空山和虞叶好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两人一个住街头一个住街尾,距离差不多,出门时间也赶得寸,常常是这厢虞叶好刚刚走到校门口,那边向空山就沐浴着清晨的阳光走过来,然后隔着一条窄窄的马路,彼此僵硬转头,各自头也不回地走进学校。次数多了,连偶尔遇到的余康哲都纳闷:“好好哥,你和向空山怎么回事啊,约好了吗?”
“没约,”虞叶好自己也觉得奇怪,他单手撑着头,打了个哈欠,翻一篇没背熟的英语作文,“高一的时候也没这样过,可能凑巧吧。”
前天夜里下了场秋雨,清早起来的寒风彻底宣告涟江市没完没了的夏天迎来终结,教室里门窗紧闭,又正值早读中旬,泛着让人昏昏欲睡的温暖气息。杨苑杰背着手从门外走进来,小圆眼镜上结了层雾,带进一阵清新的冷空气,随后吼道:“困的都站起来读!”
零零散散站起了几个人之后,他又指挥着教室两边的人把窗户给打开,寒风呼啸着吹进,在一众清醒的哀嚎里,也不知是谁的卷子没放好,倏然被吹了起来,迎面把虞叶好的脸给盖了个严实。他皱眉撅嘴,不太高兴地揭下来,看到卷面,神色却猛地淡去,因为上面端端正正写了两个大字:蔺妍。
蔺妍还是转班了。
杨苑杰没能拗过她,那个炎热的促膝长谈的下午最终也没将这个小姑娘封闭的心给撕开一条裂缝,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收拾东西,没和任何一个人打招呼,静悄悄地搬上了楼。
这卷子还是之前交的作业,发得晚了,没被带走,一直孤零零地躺在桌上,此时才落到虞叶好手里。
后者将它折了折,塞进自己桌兜,最后一秒,瞥见上面红笔批的一个A+,于是有点发愣地想:这不是适应得挺好的吗?
杨苑杰从他背后踱过来,见他半天未动,还以为是在犯困,于是走到虞叶好面前,曲起指节敲了敲他桌面,“站起来读。”
“啊?…哦。”
虞叶好站起来,却没第一时间背书,先慢吞吞地道:“杨老师,蔺妍的卷子没拿走,要给她送上去吗?”
他把桌兜里的卷子掏出来,露出整洁漂亮的卷面,自己也又低头看了一眼,然后说:“全对啊……我都错了一道。”
杨苑杰呼吸一滞,紧接着才叹了口气,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然后又嫌看不清似的,把它拿在手里,缓慢地擦拭着镜片;良久,才道:“算了,全对的卷子,她留着也没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