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对情绪感知很敏锐,但思维里关于人情世故这一块的转速很慢,基本推算不出原因。
手指上被细心上着药,带来微微刺痛的痒,他凝视着阮景,看了片刻,忽然有点不合时宜的走神。
大概是阮景的床太软,夜晚的气氛也太安静,手上被一下一下擦拭着,他忽然想到小时候的事。
那时自己和班里同学打架,原因忘了,对方同学的父母带着孩子来老师面前告状,孩子的伤口已经被仔细处理好,在大人身后露出挑衅的表情。而他一脸冷漠,独自站着,即使自己赢了,也没有什么可高兴的,那些七横八竖的伤口不怎么疼,只是有些凉,坠得他真个人沉甸甸的。
阮景换了一只棉签,抬头看了秦西诀一眼,没料到对方也正看着他,目光似专注又似失神。
手一顿,踟蹰几秒,他还是开口了。
“……秦西诀,我很感谢你来帮忙,”阮景一开口,才察觉嗓子因憋着情绪,沉得有点哑,忙咳了咳,秦西诀的心神也归位了似的,他继续说,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下去了一些,“也……也要检讨下我自己,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会让那时候的情况好一点,让你不会变成这样。”
秦西诀愣住了,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阮景不是在生气,准确来说,是因为自己的受伤,让阮景产生了连累别人的低落,甚至对事态更糟糕发展的后怕。
少年人心思敏感而来得莫名,阮景不愿意明说,弯弯绕绕想了半天,才把委婉的话摆在明面上,秦西诀艰难地从中悟出一点。
秦西诀的手指被阮景轻轻攥在手里,指尖在肌肤上留下点点温热,因为光线不太够,阮景时而凑得有些近,他的手指只要一抬起,就能触碰到阮景的脸颊。
秦西诀看了阮景片刻,也许是夜太宁静了,他也放轻声音:“换位思考,如果今天是我先发现,我和你的处理方式也不会有区别。”
阮景抬头看向他,眼里有点错愕的光。
秦西诀想错开他的目光,又忍住了:“如果下次再遇到这类情况,你早点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作为朋友,无论什么时候,都想帮你。”
阮景愣住了,他立马明白了秦西诀的意思。
秦西诀肯定了他今晚的做法没有错,然后他们既然是朋友,秦西诀想帮他无可厚非,不用自责。但如果他觉得心理上过意不去,那下次秦西诀会与他一起商量做决定,就不会存在连累的说法。
阮景承认自己太好哄了。秦西诀从来不藏着掖着,他只是不习惯表达,但每次有稍微吐露心思的话,都会让阮景觉得他有在为别人考虑。
既然对方坦诚了,礼尚往来,阮景也不憋着了,他努力了下,才在秦西诀的注视下,勉强维持语气说了出来。
“……绘画比赛什么的,这次不行,下次有机会再去参加就好,没有什么比人的安危重要。作,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能更珍视自己。”
秦西诀不擅长揣摩别人的心思,也习惯了不去在意,但作为朋友,阮景有些不一样。他偶尔不太熟练地试图琢磨对方,总是没什么成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