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检查就已经是晚期,但前后拖了很久,积蓄花得差不多了,生意场上的伙伴也要来帮忙,被父亲拒绝了,他不想再治了,病痛拖得他太累了。而叔叔伯伯那里也垫付了医药费,父亲临终前还清醒的时候,告诉秦西诀把房子卖了,重新买一套平层,剩余的钱还完债,还够支撑他成长里的每一笔费用。
秦西诀当时未置可否,直到后来也没有照做。
阮景一愣,忽然明白了,秦西诀又怎么会舍得。不然也不会在之后一边学习一边拼命赚钱了。
秦西诀那时在睡不着的深夜一遍遍计算,才做出一份卖了家具,去打工还债的计划表。他把熟悉的物品明标价码,一件件从自己身边送走,把自己也变成一件可出售的商品。
一向冷静的他做下了最不理智也最辛苦的决定。
但房子是父母两人辛苦打拼来的,那时欣喜地组成一个家,后来用温馨的记忆一点点填满它。他没了家人,也没有太亲近的朋友,如果到最后自己走得太久太远,没人等他,也无所谓归途,那至少还有一个地方,能够拿来想念。
阮景能明白这种心情,这个人表面看上去从容冷静,实际有着从不向命运屈服的硬气和尖锐。但是用来扛起命运的,只是少年被迫长得坚韧的肩膀。
一开始的那段日子,他一定过得很不适应吧。
甚至现在,也还没有完全适应和接受。
阮景忽然察觉,他们两个都好像又陷入了低落,他忙拉了拉人的袖子,轻声安慰:“只要你还在,其他都会再来的。”
秦西诀看向他,点了点头,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阮景不想让他继续沉在情绪里:“你饿了吗?”
秦西诀回过神,从一边摸来手机:“点外卖吧,你想吃什么?”
阮景仿佛没听清,“点外卖”三个字怎么能出现在秦大佬口中,他手机一滑掉了下来,忙侧脸娴熟躲过:“……你不会做饭吗?”
这个问题还真问到秦西诀了,以前父亲还在时,都是阿姨在做饭,后来只剩下自己,无论在A高还是三中,都是在食堂解决,周末要么煮面将就着吃,要么点外卖。
反正只要没有到难以下咽的程度,对他来说也差别不大。
秦西诀翻看着手机,补充了一句:“不过要去小区门口拿,会比平时慢一些。”
阮景犹豫地看了一眼外面,他舒适地裹在一团温暖里,由奢入俭太过艰难,自己不愿意去,他也不想秦西诀跑出去挨冻。
阮景:“你家还有食材吗,随便弄点吧。”
秦西诀一愣,站起来,往楼下走去:“有倒是有……但我记得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