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位置似乎有着沉睡魔法,以往坐到这里且不拿画笔,不到十分钟,人会立马被拖入沉沉睡眠。
此时加之药效来了,不多时,他又趴在桌上睡着了。
这次的沉睡魔法仿佛变成了魔咒,把一抷光怪陆离坏心地加入其中,让沉睡的人陷入冗长而压抑的梦境。
在梦里,阮景的神魂也不得安歇,马不停蹄地被迫去了很多地方。
有时是冰川万里,他在风雪茫茫里独自前行,有时是深渊千丈,他向黑暗海沟不断下沉。
耳边嘈杂的风如千万人声在嬉笑怒骂,狠狠扯着他的神经。
而到了后半段,他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跟着他一步步往前,一起走过冰雪消融,两人站在暖春的山头。
花瓣纷纷安静落在他肩头,点点嫣红带着温度似的,让他如被温暖包裹起来。
一直焦急奔忙的神魂终于安稳了下来。
不知睡了多久,他慢慢醒了。
一场梦境惊险跌宕,又以朦胧的温柔做收尾。察觉是梦,他隐隐有些遗憾。
他睡意朦胧地趴着,心神慢慢回归现实,心里那些短暂忘记的低沉又包裹而来。
玻璃窗外的夜空晴朗,这个时间,秦西诀应该在酒吧了。他继续想着,最近自己消极的状态,以及今天的拒绝,秦西诀会生气吧。
这个人一直自律克己,逆境里也毅然前行,他一定对老是有怠惰之心的自己很失望。
光是“失望”一词,就让他足够揪心了。
阮景一动不动地继续趴着,呆呆看着窗户,心想早知道不躲着人了,这睡前睡后脑海里都是这个人的身影,也太难受了。
他看着紧闭的窗台发呆了几分钟,忽然发现不太对劲。
自己睡着的时候,明明是没有关窗户的。
阮景一愣,忽然察觉到周围都是寂静的黑暗,一时之间想到明德楼那些莫须有的传闻。
他还没在明德楼待到过这个时候,此时不由心里有些发憷。
像是回应他的想法似的,身后忽然有细微的动静。
他顿了几秒,才慢慢转头回去,这一动作,让他忽然发现自己肩上盖了一件衣服,他摸上去一看,心脏猛地一阵悬空,那些怪力乱神的事瞬间被挤出脑海。
这是秦西诀今天穿的外套。
随着转身,阮景也看到了小隔间外面,一个人正背对着他,坐在低矮破旧的桌子前,低头专心写着什么。
手机电筒的灯光往这个人的前方铺开,仿佛是怕光亮惊扰到睡着的人,给小隔间留下一片安稳的黑。
那是秦西诀。
他正在帮自己批注这次的考卷,红色的工整的笔记几乎爬满试卷。
秦西诀没发现他醒来了,依然在轻声书写着,笔下沙沙的白噪音时隐时现,背影被手机灯镀上一层如敞亮月色的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