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姜年的算计不同,李沅儿是真心顾念杜花宜。
温雪意看她轻声细语的抚慰杜花宜,又想到她也是真心实意的称赞林云意伶俐能干。
这回相聚,来往的年轻人之中便有几个宫中女官,温雪意远远看着,李沅儿带杜花宜寒暄时也不忘给林云意搭线。
李沅儿与林云意不过一面之缘。
李沅儿先前说可惜温雪意奴仆的身份,如今温雪意再细想,她应当也是真心实意的,只是温雪意被满心醋意蒙了眼,才不曾发觉。
李沅儿真诚磊落,她看中姜年所以频频制造见面的机缘,种种心思只是小女儿情态,满心算计的唯有姜年罢了。
三人闲谈,姜年有意无意抛些话头,聊起的总是李沅儿随父亲行商的趣事。杜花宜听得直发神。
“这么多有意思的小玩意儿么?”
李沅儿不自觉的笑得甜蜜。
“有的,上回我同姜年说起江南的水轮(桶状水车),他觉得有趣,还找了我好几回要图纸文载。我以为他随口说说,哪知他竟真的制出一个小的水轮。你若是好奇,去不了江南,瞧瞧仿制的也成。”
“前些日子他还制了竹蜻蜓,小孩子的玩意儿,他可最清楚不过。”
姜年也笑:“那水轮不好,头一回做,又做得匆忙,等我得闲换好些的材料,做熟练了再给你做个新的。”
说头一回做是假的。
还在镇江时,姜年为了讨好县官,把县官手上的次等田都挖了沟渠。又制了水轮,养了半年,次田也出了米粮,喜得县官夸了又夸。
从头至尾,姜年只是同赶制的工匠说,县官嘱咐,亦或是许之以利,只说办好了县官有赏。他自己出个图,半分力气和银钱都不曾花费,好处占了个尽。
之所以学了水轮的制法,是备着有一日他手里得了钱财,兴许也要买田地。若是买了次田,少不得要动一番手。
多会些东西,总是没有坏处的。
如今可不就是派上用场了。
“竹蜻蜓倒是简单,雪意幼时闹腾,不哄她能哭一夜。我家中有些变故……也算将她当做小妹一般了。”
至于那些哄孩子的玩意儿……从前姜年都是做了哄温雪意的。又或是……温雪意同他一起琢磨出来的。
也不是第一次晓得姜年是冲着攀贵女去的。他从不是只为哄她,也从不是为着讨好她。给温雪意试过的桩桩件件都是为着还不曾定下的姜夫人琢磨的。
醋意恨意翻涌而来,难以平息,温雪意却也只能捱着。人的心绪情意,当真能这样清清楚楚的算计出来么。 不等她想明白,一声脆响,姜年茶盏碎在地上,洒得他衣裳一摊的水渍。李沅儿杜花宜皆望过来。
李沅儿关切到:“怎么了?”
“一不留神手滑了。”
“湿得厉害么?左右要午膳,叫下人带你去换一身衣裳吧。”
“不打紧,雪意给我擦擦就好。”
茶渍洒在他膝上,温雪意只得蹲下来,才拿帕子擦过来,姜年就将她的手握住了。
温雪意惊得睁圆了眼,左右一看,石桌挡着她,边上也没人,她才勉强松一口气。
抬头只见姜年静静的望着她,嘴里无声的说着:“别恼。”
他哪里是不留神手滑了,分明是有意洒在石桌遮着的地方。
温雪意回神想的头一件事竟是这样烫的茶,万一伤着。
姜年握着她的手又捏了一捏。
温雪意只觉自己的心都捏在他手中,挣脱不得。
别恼别恼。
她如何能不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