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胖乎乎的护士打着哈欠,手里拿着病例板,慢悠悠的踱步到她跟前,眼镜眯成一条缝,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问她:“家属?”
“嗯。”佟佳点头,拿下口罩,警觉的瞥了她一眼。是自己太入迷了吗,这护士走路怎么一点声响也没有。
“知道现在几点了吗?这么晚来探病,你不休息病人也要休息啊。”连珠带炮,不满的语气显露无疑。
“不好意思,我刚从国外回来着急了点,不过你放心,我看看一会就走,不会打搅到病人的。”佟佳陪着笑脸,重又回到椅子上,抓住陈嫂的手,目光寸步不离专注的望着陈嫂。其实,她也没想多呆,毕竟是危险之地,想着过几天陈搜手术后再来深入探望。
那护士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走到佟佳身后灯光明亮的地方,在本子上写写记记。“请问护士,她是什么时候入院的?”佟佳眉头拧得紧紧的,有几个想不通的地方她迫切的想知道答案,遂没来由的问了句。
也不知是等了多久,那护士才在她身后慢慢开口,极其不耐烦的回她:“上周。”
佟佳以为她在忙于做笔录,没空理会她,遂也不恼怒,迟疑了一会,继续追问道:“你记得是谁送她来的吗?”
又是一阵沉默,良久之后,护士才懒洋洋答:“一个男的,来的时候快不行了。”
“那除我之外,还有人来看过她吗?”佟佳又问。
漫长等待后,身后终于传来冷漠的回答:“没有!”
没有?!没人来看过陈嫂吗?那陈嫂的儿子呢?这其中太奇怪了,如果陈嫂是昏迷着被送进来的,医院怎么弄得到她的联系方式?“对不起,我知道我的问题比较唐突,只是有些事情我需要搞清楚,这真的是我最后一个问题了,请问,你们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码?”
习惯了身后护士琢磨许久之后才回答她问题的尿性,良久仍得不到身后人的回应,佟佳以为她没听清,顾又重复了一遍,“我是说,是她告诉你们我的电话号码吗,还是另有其人?”依旧无人回答,难道护士出去了?佟佳放下陈嫂的手,正要回头向后看去,尚来不及看清之际,一股强烈的电流就从她的脖颈处快速传来,刹那间流经心脏直通四肢百骸。整个过程非常迅速,她还没来得及搞清状况,瞬间就从椅子上跌落下来,浑身止不住的战栗、发麻。
好在这种麻痹的感觉很快消逝,但她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四肢竟麻木到了脱力,她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电了。紧随其后脑袋开始晕沉,她咬咬牙尝试着用手肘顶撑着身体慢慢站起,但因为腿部根本使不上力,从而显得异常艰难。但她并没有放弃,本能的扭过头想向后呼叫,却惊讶的发现那护士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孟灿山竟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整个人意气风发,勾着唇,似笑非笑的打量她。
佟佳被吓得目瞪口呆,自认为这招险棋已做得万无一失,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么快又再度落入他人手中。她冷着眼斜睨孟灿山,直到视线落到他手中的电击棍,心底的火气顿时就窜了上来,声嘶力竭的吼他:“你这人有毛病啊,拿东西来电我!”抬手摸了摸痛到发酸的脖颈,不敢置信的瞪他。
“那又怎样?”孟灿山轻蔑的笑,持着电击棍,向她缓缓靠近。佟佳猝然一愣,随即脸色大变,瞪大了眼珠,惊悚地大叫:“你想干嘛?别过来,救命啊……”佟佳害怕的惊声尖叫,边喊边拖着身体向远离他方向的地方匍匐前行。慌乱之中,更是不慎把脚尖重重撞到铁椅上,即便痛得眼冒金星也全然不顾的向前爬着,一心只想远离这个可恶的魔鬼。
“呵,救命?这门是隔音的,谁救得了你。”孟灿山停下脚步,看着身下女人忍着巨痛孤身往外爬,一心想着逃离自己这般愚蠢的举动,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实则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聪明如她又岂会料到他才是那个操控一切的幕后黑手。陈嫂生病住院固然是真,但电话是他故意留给医院,并再三叮嘱护士从那天起每天给她拨打电话,不过也是稍加利用她的善心引蛇出洞。本以为她那天不肯上他的车,他则可以利用这茬来抓住她,只可惜她蠢到连第一关都没通过,这事就自然而然成了他的后备计划,但他并没有搁浅弃用,而是一如既往的贯彻执行。因为,从找到她的第一天起,他就开始提防着她,可以说她的一举一动尽在他的掌握中,他料到她终有一逃,到时这个计划便能重出江湖发挥作用。未雨绸缪,留着一手,终是好事,这不,才一天未到她又已这种自投罗网的方式和他再次相见了。他有些高兴又有些失望,怎么说佟佳还是嫩了点,纵使她略有胆识,但充其量不过尔尔,终究不是他的对手。
佟佳则不管不顾,依然奋力往前爬,眼看着曙光近在眼前,就快要爬出帘子的时候,不曾想,面前的帘子竟被人抢先一步一把掀开,一双病号拖鞋赫然呈现在眼前,阻挡了前行的去路。佟佳顺着他的裤腿抬头望去,下一秒差点就被吓到昏阙,须不知,眼前这个人正是那个穿着病号服躺在最里床的病人,此刻正不发一言的伫在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佟佳还还在震惊中反应过来,阿东大掌一伸,紧紧拽起她的手腕拖着她就走,三步并作两步,把她拖往孟灿山跟前。
“放开我。”佟佳大声呵斥,手腕被阿东拽得生疼,“不要这样,你弄疼我了。” 边喊边不停甩动手臂,试图挣脱阿东强硬的拽拉,但奈何力气有限,毫无作用。直到被他拖到孟灿山跟前,才往前狠狠一扔甩掉她的手腕。此举来得太过突然,佟佳一个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前一扑,猛地倒在孟灿山脚边。她忍着巨痛回过神来,想去抓旁边的挎包,里面有刀,可以用来保命。却不料,孟灿山识破她心思,先她一步一脚把包包踢向别处。佟佳见计划失败,直接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迅速翻了个身,用臀部借力向后挪动身体,瑟缩到了病床边,眯起眼警戒地瞪着他们。
佟佳的反应全在孟灿山的意料之中,他看着她冷冷的笑,片刻过后,才扯了扯唇角,问她:“明明有机会逃走,为什么不走?”
佟佳心里一阵咒骂,不是她不想走,恰恰相反,天知道,她是有多想走。尽管她做足了所有准备,可人算不如天算,又岂会料到因台风天气关闭了所有交通方式,切断了她的出行计划。他当真以为她没猜到这是他的布局吗,她考虑过,也分析过,但还是怀着一丝侥幸的心里孤身前往,只为想着看一眼陈嫂,竟没想到还是着了他的道。但她却闭口不谈,才懒得和这种人白费唇舌。
孟灿山看穿她的心思,嘲弄地扬起薄唇,戏谑地讽刺她:“就算你离不开雁城,可这么多地方不去,却偏偏选择来这里,你说你是不是上赶着要我来抓你。”顿了一下,转而意味深长的笑道,“还是说,其实你也不想离开我?”
佟佳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男人,听着他恬不知耻的荒诞之词,面上尽是鄙夷,气不打一出来,愤愤道:“那你听好了,我就压根没想过留在这里,更没想过呆在你身边,我佟佳不欠你一分一毫,凭什么被你囚禁起来任你鱼肉,当年明明犯错的是你,凭什么要这样对我。”
孟灿山不说话,肉眼可见面色沉了下来,眼底也渐渐染了愠怒。佟佳心底一凉,顿时没了谱,不知这般刺激,这男人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理智告诉她得赶紧离开这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目光一下就瞥见了旁边桌面上的玻璃花瓶,而花瓶挡住的后面正是她要下手的目标,她灵光咋现,想着趁他不注意,声东击西把花瓶推倒,再去按那呼叫铃,得以惊动别人,赶来相救。
赶在男人开口发怒之前,她迅速冷静下来,闭上眼再睁开,脸上像换了副面孔,微微挑眉,再弯起唇瓣浅浅一笑,用软了的语气去哀求他:“但是呢,你之前对我做过的事情,我可以不计前嫌原谅你,只求你放我一马,放我回家好不好?我们还是像原来那样,你还是我敬爱的哥哥,我还是你最爱的妹妹,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语气殷切,嘴角不忘挂着笑。
孟灿山未答,瞥过脸嘴角弯成一个不屑的弧度。佟佳知道机会来了,趁着分散他注意力的空挡,突然转过身用手去够台面上的花瓶,使劲往外一推,再反手“啪”的一下动作极为迅速的拍了那个按铃。
计划中的惊天巨响并没有等到,阿东眼疾手快,在花瓶跌落的瞬间一把揽了过去,稳稳当当的抱在怀里。佟佳冷笑,她的目标志不在此,那个按铃才是她想要的,不过是想制造混乱,调虎离山罢。等她转过身,去看孟灿山时,男人显然动了气。他不想再跟佟佳浪费时间,带着危险的气息一步一步向她靠近,眸子里隐忍着怒火。佟佳被吓到了,慌了似的想要逃,却抵在桌旁无路可走,抱怨那护士怎么还不来。她害怕的想要大叫,可关键时刻喉咙却紧的叫不出声,没办法只得瑟缩着身体抱紧自己,亲眼看着孟灿山走到她的跟前,毫不犹豫地将电击棒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电流一下就贯穿了全身,肌肉开始剧烈震颤,佟佳只觉全身麻得发酸,脑袋随即一片空白,眼前的事物无限缩小后天旋地转。她看着一个模糊人影将她横腰抱起,双眼一黑,思维涣散之际,隐约听到那个人俯在她耳边说道:“跟我回去吧,有些事情,是时候揭开谜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