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梦梧笑一笑,指着街对面那间小小的茶铺子,“大太阳底下站着怕晒得头晕,不如到铺子里,我请姑娘喝盏茶。”
白马巷子虽然出入大都是平民百姓或者是世家奴仆,规矩没那么重,但男女当街说话还是会惹出不少闲话。
安平看眼被炎阳晒得卷了边的枝叶,想一想,点点头,“好。”
进了铺子,薛梦梧要壶艾叶茶,又打发伙计买两碟点心,坐正身子,亲切地看向安平,“姑娘请讲,但凡我能做到绝不会推辞。”
安平沉默数息,抬头迎上薛梦梧的目光,“我听公子口音像是宁夏人士,不知公子几时回乡,能否带我同去?” 薛梦梧顿时愣住了。
他之所以来京都为的是刺探消息,并且找宁荟以及那只藏着地图的匣子,而今只零星知道些无关紧要之事,尚未建功立业,宁荟也没找到,怎可能徒劳而返?
况且他费尽心思使银子笼络住店铺伙计给他报信,是要说服安平从魏珞身边探听消息。
魏珞与李昌铭交好,跟蔡七也颇多往来,又身在军营,肯定知道的消息更为机密与准确。
要是能控制安平,岂不比蔡星竹要强上许多?
尤其安平的身份,她虽然生在万晋长在万晋,但不容否认她身上有瓦剌人的血脉,是苏哈木嫡亲的女儿。
就凭这一点,她也不会太难对付。
薛梦梧主意打定,语气更加温和,目光更加专注,“姑娘住在京都不好吗,为什么要往宁夏去,是不是遇到了为难之事,可否说出来,或者我能尽绵薄之力……”
第157章 酒醉
安平看着他清俊的面容, 听着他温和的话语,想起自己这两年的境遇, 眼圈慢慢红了。
幼年时,她虽然清苦却还算快乐,田家夫妇把她当亲闺女般看待,要不是飞来横祸, 她或者还生活在那个平静的小村落里。
可惜她命实在太苦, 先是养父母葬身地动中,然后义兄又去世,好容易跟随魏珞来了京都, 本以为会过上安稳日子,可魏珞轻视她, 杨妡漠视她, 府里的下人们孤立她。
何曾有人像薛梦梧这般耐心又温和地跟她说话,设身处地地为她着想?
安平忽觉心酸,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顺着脸颊扑簌簌往下滚, 无声无息地落在她墨绿色的罗裙上。
“你……”薛梦梧手足无措地劝, “你先别哭, 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 我自会替你做主。”说着, 复将先前那方帕子掏出来,塞进安平手里,顺势握住了她的手。
感受到男人独有的力道, 安平一惊,本能地挣脱开,一边用帕子擦着眼角,一边抽抽嗒嗒地道:“……公子有所不知,我本也是宁夏人,因爹娘兄长均已故去,就托人辗转到京都来寻亲,可来了近两年却什么音讯都没打听到,不得不寄人篱下受人白眼。”
薛梦梧同情地叹道:“你家中既无亲人,就是回了宁夏又靠什么过活?”
“我,”安平欲言又止,“我在那边活了十几年,宁夏不比京都,只要有手肯吃苦,总是能够活下去。公子想必不知,仰仗别人过活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薛梦梧再度握了她的手,沿着她的手背而上攥住了她的腕,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我明白,我也是这样过来的,只是我要进学科考,这一两年内没有回乡打算……不知你要寻找到的亲戚是什么人,相貌如何,我在京都有些日子了,兴许能相助一二。”
安平有些失望,可薛梦梧愿意帮她找人也是好心,便犹犹豫豫地道:“是个女子,娘家姓宁,应是三十六岁,模样跟我有七八分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