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现默默点头。
逃难多年,四面楚歌过,九死一生过,无论哪一种境遇下,也没见叔叔显露过疲乏之态。
午觉睡到傍晚时分,阴长黎醒来了。
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符箓,从储物镯里自行飞了出来。
这是道辰的东西。
一张可远距离交流的一次性对符。
符箓对面的人在紧急联络他,阴长黎不知是谁,而且,解封这种对符似乎需要特定的法咒。
路溪桥一眼认出:“我家的符!”
阴长黎坐起身,顺水推舟:“应该是找你的。”
路溪桥掐诀解封那道符。
符箓燃烧起来,传出一个儒雅男声:“大师,别来无恙。” 路溪桥用口型对项海葵道:“我爹!”
项海葵点头,是路家家主路正途,传说中掌控中州三分资源的大财主。
阴长黎:“是想问我解封蜃妖进展如何?”
符箓对面:“此事不急,我收到银沙城主项衡递过来的消息,我那不成器的二儿子跑去了边关,他大哥大姐已经动身前去银沙了,但路途遥远,即使最快的飞舟,也需十日,在这段期间,还希望大师多多照拂他一二。”
言辞恳切,甚至有些伏低。
路溪桥愤慨:“爹,至于吗?我都六品了,难道不懂回家?您搞这么大动静,回头王都那些人又要嘲笑我没断奶了!”
符箓对面显然没预料到儿子也在,沉默会儿,声音瞬间从儒雅变成泼妇:“你个小王八蛋,整日里就知道给你老子找麻烦!”
路溪桥撇嘴:“您真难伺候,我在家待着,您说看见我就烦,我出来干大事,您又说我是惹是生非。”
符箓对面:“你干大事?我看是大事干你吧!”
路溪桥面上挂不住了:“您说话注意点,这还有别人呢。”
符箓对面以为他说的“别人”是道辰,没往别处想,毕竟道辰不可能当着太多人对接符箓。
他冷笑一声,又问:“对了,你既身在银沙,可知道有个从银沙过来王都的少年人,叫‘景然’的,是什么来头?”
项海葵原本在偷笑,听到学长的名字,心顿时揪了起来。
时间上,学长应该还没有抵达王都。
阴长黎见她忽然正色,站姿从原本的懒散倚墙,变为身姿笔挺,还仰起头,望向半空中燃烧的符箓,目光带着些忐忑和期盼。
看来,是她的心上人。
景然?
阴长黎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并无印象,但记下了。
路溪桥正要回不认识,一瞧项海葵的表情,立马改口:“那小哥怎么了?爹为何突然提起他?”
符箓对面:“那少年人了不得,从银沙来王都的路上,路过小风镇……”
换乘飞舟的间隙,他在镇上河边和一个老叟下棋。
虽然输了,却被这老叟看中,将他收为弟子。
这老叟,正是王都金灵学院剑道院的太上长老,荆问。
项海葵听着,心里的粉红泡泡咕嘟咕嘟的往上冒,这要随便换个人,她都得翻个白眼喷一句,有什么了不起的,无非是个拿了男主剧本,头顶男主光环,开了挂的挂逼。
可换成学长就不一样了,货真价实,凭实力。
等一下。
金灵剑道院那个挂名的太上长老,不就是稍后她爹入魔,被请来斩妖除魔的那位?
荆问,当世三剑尊之一,项天晴未来的师父。
项海葵的喜悦顿时大打折扣,萎了。
却听符箓又道:“听闻他无门第,王都各家已经做好拉拢结亲的准备,不过看他的意思,他是项衡预定的女婿?” 项海葵眨了眨眼睛,学长这是不想掺合是非,拿她当挡箭牌么?
符箓燃烧完,联系断开,她还在想这件事儿。
而符箓燃烧的味道,像极了鞭炮燃放过后的味道,阴长黎皱了皱鼻子。
神识在储物镯里翻找片刻,找出一个浴桶。
竹筒开盖扔进去,就像自来水管道一样,咕嘟嘟往桶里放水。
“项姑娘。”阴长黎伸出手撩了一下水,掌心逸散出内力,将水暖热,“小僧准备沐浴,你也要一眨不眨的看着?”
反正也没见过老板洗澡,交给白星现盯着就好,项海葵原本是准备先出去的,可他最后一句话,听着有些不忿挑衅的意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