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候还小,没有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
他心里只是在计较着这次季宵焕没有叫他弟弟,也没有叫他小月亮,而是直呼他的全名。
季宵焕也没有等况穆的回答。
他转过身径直走向了轿车,身上的黑色毛衣几乎与周围黑暗融为一体,单薄的后背在冬夜里格外的决绝。
未等况穆回过神,一行人就走远。
从此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
.......
现在的况穆明白了季宵焕的意思,农夫与蛇这短短的四个字包含了季宵焕所有的恨意。
季明义和季宵焕是农夫,而况穆和况进山是蛇。
当年况进山丧妻,带着三岁的幼子投靠挚友。
那时况进山只是个普通人,远不如季明义家世显赫,可是季明义却从未嫌弃过他们,他给况进山介绍资源,他带着况进山进入高端场合,他给况进山提供资金。
甚至在况进山创业最艰难的时候,常常在外面出差回不了家,就将况穆就放在了季家,由季明义和季宵焕陪伴着长大。
季明义就是况穆另一个父亲。
一年有十二个月,况穆有十个月都住在季家。
况穆身体不好,总是生病哭闹,照顾况穆比季宵焕要麻烦百倍,季明义却从来没有因为况穆不是自己的孩子而薄待过半分。
他对待况穆甚至比对待季宵焕还要上心,而季宵焕更是将况穆捧在掌心,他只比况穆大了一岁多,他是季家的长子,本该是一个骄纵任性的小少爷,却因为有了况穆这个脆弱的弟弟,而处处哄着他宠着他。
季家待他们况家父子掏尽了真心,可是况进山却在事业有成时与严敏慧暗中修好,最后两个人苟且在一起,狠狠的反咬了季明义一口。
是况进山抢走了季明义的妻子,是况穆抢走了季宵焕的母亲。
况穆想到这里,手脚都在颤抖,眼睛一阵酸涩,一股热流顺着眼眶滑下,他仰头看着天花板,心里突然冒出不切实际的妄想。
如果他现在去告诉季宵焕,他当时什么都不知道,他不想抢他的母亲,这一切都不是他的本意。
季宵焕会不会认为他也是无辜的?
季宵焕会不会原谅他?
况穆在床上呆坐了片刻,越想就越觉得荒唐,是他把季宵焕的一切都拿走了,却转过头说自己什么都不想要,这可真的恶心至极。
况穆心里难受的厉害,胃里忽然也跟着一紧。
他呼噜一声直起身子,连拖鞋都顾不得穿,跌跌撞撞的跑向了洗手间,手撑着洗手池,一阵阵的干呕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