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桓不免有些尴尬:“这……这不是过来睡了吗?”
莹月转头小心翼翼地合上了门,恭谨地道:“少夫人已经睡下了,少爷的物件都安放在亭曹阁内,想必那里的下人们早已将房间收拾好了,也省得少夫人再起来为姑爷劳神。”
亭曹阁在主屋的西侧,是秦桓平日里写书作画的地方,两人刚成亲时,秦桓便一直住在那里,曾数月未踏入主屋一步,后来去了阳明,中间过年时回来吃年夜饭,和兄弟们喝多了点酒,有些醉了,身旁伺候的家仆便直接把他送进了亭曹阁,这一住就是三日,一直到他离开冀城都没搬回去过。
现今这丫鬟提起来,好像话里有话。
可当时叶云茗看上去也并无什么不快,怎么现在就提起这旧事来了? 秦桓轻咳了一声,正色道:“我自会小心些不会吵到夫人,你且让一让。”
莹月守在门口,并没有相让的意思。
她可算受够了!
自家姑娘在武宁侯府被如珠如宝地娇宠长大,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府内的两位先生成日里没口子地夸赞,走到外面谁人不羡慕武宁侯府的九姑娘才貌双全?没成想嫁入这秦府之后,任凭姑娘使出了浑身解数,这位姑爷对自家姑娘依然熟视无睹,成日里不是忙着会友便是埋首公事,硬生生将自家姑娘从一个闺阁少女逼成了一个独守空房的幽怨少妇,真真是瞎了那双风流俊逸的眼!
亏得她从前还一个劲儿地夸赞姑爷是个光风霁月的温雅男子、撺掇着自家姑娘不要轻言放弃。
她也瞎了眼。
“少爷,少夫人真的睡了,她昨晚等了你一个晚上,你就行行好,让她今晚好好歇一歇吧。”莹月冷着脸道。
“昨晚……为什么等我?”秦桓愣了一下。
“奴婢不知,”莹月没好气地道,“奴婢只知道昨日少爷从阳明县回来了,想必是要回家的,结果却一夜未归。”
“我一夜未归那是……”
“莹月,你什么时候这么大胆了?拦在这里不让少爷进门,这是做奴婢的样子吗?”门“吱呀”一声开了,叶云茗披着外衣站在了门口,她的眉头轻蹙,轻声呵斥道。
“少夫人你怎么出来了?”莹月唬了一跳,慌忙让开了路,悻然看了秦桓一眼,嘟囔着道,“反正也没几天了,等我们回武宁侯府了,谁也不会稀罕他了。”
盈盈月光下,叶云茗的身形纤弱,柔顺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脸颊两边,那脸庞好像只有巴掌般大小,脸色也略显苍白,看上去娇弱得能被风吹倒似的,唯有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映入了点点烛光,越发摄人心魄了起来。
秦桓只瞥了一眼便慌忙避开了眼去,狼狈地道:“云茗,我们俩好好谈谈。”
叶云茗沉吟了一瞬,紧了紧身上的外衫,轻声道:“好,我这便出来,你在外面稍候片刻,”旋即她又看向莹月吩咐道,“莹月,去泡壶茶来,就用我年前珍藏的梅花冰露吧。”
莹月领命去了,不多会儿便将一整套茶具摆了开来,熟练地泡起茶来。
秦桓站在一旁颇为好奇,没想到这丫头倒也有一手,温杯、喜茶,高山流水、凤凰三点头……这些泡茶的技艺炉火纯青。
见秦桓看得入神,莹月的眼被水的雾气蒸腾着,有些发酸:“这都是少夫人教我的,少爷最喜爱这风流雅致之事,在武宁侯府时她便潜心钻研茶艺,盼着能有朝一日和少爷煮雪问茶。”
秦桓呆了呆,一时之间心中五味陈杂。
叶云茗也不知在里面忙些什么,眼看着莹月的茶都冲泡完毕,她才从内室中走了出来,方才披着的外衫换成了一件披风,将她整个人都严严实实地包裹在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