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乔亦初一句话说的艰难且难堪,“所以你觉得我是那种人。”
那种,背信弃义,喜新厌旧,脚踏两只船,喜欢搞暧昧的……人渣。
“是,不是我觉得,而是你本来就是那种人。”
乔亦初原本就苍白的脸上,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早就对我有想法,抱着目的接近我,又并不和自己女朋友分手。欲擒故纵,若即若离,各种把戏都试过,一步一步精心算计,终于逼得我主动和你表白。眼看事情已定,才肯把宁碧沅那边了断干净。乔亦初,我知道你很聪明,但你也不要把我当白痴。你又想上我,又不想被人骂劈腿,也难为你装苦情装那么久。既然是我主动表白,那么就是我的错在先,是我挖人墙角,是我不要脸要去跟一个小姑娘抢男人,一切都是我主动贴上,你不过是顺势而下,委曲求全。请问我有说错吗?”
“没有把握的事你一定不会做,我知道。所以你拖着宁碧沅那么久,宁肯两边都逢场作戏,也绝不会孤注一掷,让自己陷入被动失败的局面。现在呢?请问你现在对余哲是不是也是一样?我是不是已经变成了那个和宁碧沅一样的角色?”
诸葛霄说的冷静且理智,条理清晰,逻辑分明。这些一条条一列列的东西,就好像一把缝里的切割机,发出嗡嗡的机器开动的声音,横横竖竖,来回切割着他那颗血淋淋的心。
乔亦初无言以对。诸葛霄说的好像每一个字都对,每一句话都对,他无处辩驳。可是,可是不是那样的……不是那个意思,不是他的初衷。他没有那样想过,也从没那样计算过。但那又如何?乔亦初意识到自己并不冤枉。即使他本意并非如此,但他做出来的决定,他一手引导的局面,不正是诸葛霄刚才所说的那样吗?他装不了无辜。他既伤害了宁碧沅,又让诸葛霄背负上了毁人感情、拆人婚约的道德骂名。这一切,都是他当初的犹豫反复所造成的。
更何况,更何况……乔亦初忽然在刹那间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假设。更可况,或许诸葛霄说的那一切才是他真正的内心所想,才是他真正的意图?潜藏在他道貌岸然的心里表层意识之下的,肮脏丑陋的,不受道德原则约束,卑鄙无耻的……真正的本我。乔亦初张了张嘴唇,半句解释的话也说不出口。
不是没有可能的。他一向热衷于伪装,把那副平易近人、慷慨美好的假象示之于人。是兴趣使然也好,是无聊也好,是害怕孤独也好,他靠着这副假面,在人情交往中穿梭自如,内心里却孤傲到看不起任何一个人。是诸葛霄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虚伪。他这样无耻无聊的人,诸葛霄居然还接受他……现在好了,乔亦初有些仓皇的想。现在他不仅无耻无聊,他还自私怯懦,精于计算。
他骨子里竟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这个假设的认知,一瞬间颠覆了乔亦初二十年来沾沾自喜的的自我认同。
“……你走吧。”乔亦初侧了侧身子,受不住力似的,挨着床沿站着,重心都倚在了上面。“也许你说的没错,我不配你。”他那双墨玉似的眼珠失去了往日的流转波光,如一潭死水般静静的注视着诸葛霄。他原本是没有勇气再直视他的,可却忍不住,忍不住想再看看,再看看是否还能从诸葛霄脸上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犹豫和不忍。
诸葛霄一直等着乔亦初冲上来抱住自己。他站了这么久,忍了这么久,说了这么多混账话,他只想等乔亦初抱住自己,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可他没想到居然等到的是乔亦初这样轻飘飘的疑似与说分手的话。他一时难以消化,不可置信的猛地抬头,死死盯住乔亦初。看到乔亦初这样冷静到甚至冷漠的表情的那一刹那后,原本突突剧烈跳着的心脏也瞬时平缓了下来,甚至如一片死灰。这么久过去了,这么多事情都一起捱过去了,他现在却来一句,我不配你。不说他配不上他这个优秀高傲的天之骄子,反而却是他配不上他这个一无是处的市井混混。到底有多混蛋,有多急于摆脱他,才能让他说出这样瞎了眼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