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小姐也哭了,张嬷嬷像是得了鼓励,咒骂的更起劲了,在她口中,这二房和三房夫妇都是贼,抢了大房的财产还抢了史张氏遗留给史湘云的嫁妆。
对张嬷嬷这般满怀怨恨的举动,史湘云也是无语了,史张氏处理大房财产之时,她也是在旁边的,史张氏亦是深怕张嬷嬷左了性子,一次次细细掰开跟张嬷嬷说道过。
史湘云是绝户女,家中又有五服内近亲,律法本就定义继承顺序是族男先于亲女,她所能得到的也不过就是族中一份妆奁,至于母亲嫁妆她虽然能全部继承,但嫁妆大头的田产,在嫁妆单子中早已说明是给嫡出长子的,她这个嫡出长女是没份的,既然注定得不到这些产业,还不如爽快交出去好得人家一个好。
当然其中水份是有的,像娘亲给二房和三房的那二个商铺是那死去老爹给娘亲的私房,按理是可以暪下的,不过史张氏还是交了出去,毕竟这二个商铺利润太大,来源又暪不过人,与其让二房和三房心心念着,弄出事来,还不如给了他们换个清静安生。
史张氏对她的愿望极小,她这一生所求的,也不过希望自己唯一的女儿能够平安长大罢了,为此,她甚至不惜舍去大半嫁妆,就是求二房和三房那对她多尽些心。
听着张嬷嬷不断念着史鼐和史鼎夫妇的坏话,史湘云顿时有些明白了红楼书上这史湘云的性子是从何而来了。
怪不得史湘云能养成那乐观开朗又心直口快的性子,可见得其日常生活没有被苛待到,但看似乐观开朗的史湘云却偶尔时不时爱刺人一番,总在不知不觉中诉说自己无父无母之苦,看来多少是被张嬷嬷影响到了。
虽然张嬷嬷之言有失偏颇,但也怨不得张嬷嬷对史家这两夫妻如此埋怨,她娘亲的嫁妆本是张嬷嬷代收的,又被二房寻了个理由收了大半入库房之中,虽说是代为收着,等她出门子就交给她,但等她真出门子时,还不知能剩得下多少?
想来史张氏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这史家会精穷至此吧,竟连她最后所留下的那么一点子东西都抢了。
史湘云不知,为了还掉国库欠银,史鼐和史鼎可说是将多年的私房积蓄全都花掉了,莫说是从史湘云生父那儿继承来的遗产,连自家财产都花销了大半,差点连妻子的嫁妆都尽数投进去。
史家家财当然是不止这区区三十三万两,但有些东西买时值钱,卖时根本就值不上价,再加上一些不能卖的田产与器物,为了一口气还上这三十三万两,史家除了库里的现银尽数取出,也私下变卖了好些商铺,而来上门清点欠银的内侍又诸多刁难。
本来这金银对换之价,素无定论,战乱时一两金可换十一两银,年景好时可换个八、九两银,不过一般均是以一两金换十两银来论的,但这些内侍偏偏以最差的八两银来计算,再加上明明是足锭的银子还要算上三成火耗,硬生生加了好几万两,史家等人不得不开了库房,拿老库里的古董摆饰来抵债,而内侍又做价极低,明明约要千两纹银的玉器却作价三百,逼的史鼐和史鼎险些连媳妇的嫁妆都给用了。 虽最后还是还上了银子,但史家当真是伤筋动骨,元气大伤,好几年就回不过气来,好在圣上大概是真因为史家还了欠银,甚至得到的银子比预期多而心满意足之下,不但抬手让史鼐承袭了保龄侯的爵位,还赐了一个忠靖侯的爵位给了史鼎,虽是最低等的爵位,但已出乎史鼎的预期之中了,本来按史鼎所想,能得一个一等将军的爵位便己是大幸,万没想到还能更进一步,这爵位也能再多传一代。
作者有话要说: 为避免大家脑袋打结,史家人物如下:
史大:史鼒(找不到史湘云父亲的名字,姑且取之)
史二:史鼐
史三:史鼎
史家三人的老婆名字找不到,姑且取之
史大老婆:史张氏
史二老婆:史王氏
史三老婆:史秦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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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礼难办
史鼐夫妇继承候府的第一件事,便是操办起史张氏的丧礼。
史张氏乃前保龄侯夫人,这丧事若办的差了,不但他们保龄侯府没了脸面,怕是人人都会戳他们的脊梁骨,说他们苛待长嫂,以后出门都会被人吐几口唾沫星子。史家现在步步惊心,那担得上苛待长嫂这个罪名。
这红白之事之中,以白事最为花钱,红事还能讨价还价,东家不卖换西家,但白事那有与人讨价还价的份,加上棺木和白幡,还有水陆道场,和伺候僧侣道士的素菜席面,样样都得花费银子,虽会有随礼的奠仪收入,但一个前保龄侯夫人,连娘家都不打算派人过来了,会有多少人来随礼?
总归这奠仪是万万不敢指望了,为了办好丧事,史王氏不得不把自己的私房银子都投进去了,史秦氏也把自己的压箱银子拿出,但仍有不足,史王氏只好考虑当了自个头面首饰溱银子来支应支应。
史王氏的奶娘──周嬷嬷颇有不舍的摸着那套赤金红宝石头面,心疼的劝道:「太大,这套头面可是老太太给你的嫁妆体己,且不说这是赤金打的,现下那儿找着成色这么好的鸽血石呢。」
所谓鸽血石也就是最上等,色泽最为浓艳的红宝石,其色如鸽血,鲜红欲滴,故名为鸽血石。红宝石大多是淡红色居多,色泽如此浓艳,且有大姆指般大小的红宝石甚为稀少,能收集如此之多的上品鸽血石并溱出这么一套鸽血石头面也是极为不易之事,若非王家本家管着海运司,他们那能截留下这么好的鸽血石,现在圣上禁止海运,想要再弄到那么好的鸽血石可就难了。
周嬷嬷说的这话史王氏又怎么会不知呢,可现下有什么要比大嫂的丧事还来的重要的,史王氏亦是不舍的看了好几眼道:「咱们也不是死当,等手头松了就赎回来便是。」
周嬷嬷不赞同道:「那开当铺的那有什么好的,说不得以次换好,到时换回来怕也是不全了。」
像这般沦落到典当头面的,大多是没落的人家,稍微要点脸面的人家,断是不敢让人知晓自家穷到典当头面,是以往往被当铺以次换了好,也不好说嘴去,更别提告官吵闹了;再则,有胆子以次换好的,大多是背后有几分势力的当铺,自是不怕人来告。
史王氏也有些心疼,但不当了头面首饰,这银子从那里生出来?难不成要她回娘家借银吗?那才真是闹笑话了。
史王氏无奈道:「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大嫂的事要是办的差上个一点半点的,我和老爷以后还能出门见人吗。我和老三家的压箱银子都尽数用上了,真真是扫不出半点银子了,但凡手里还有半点银钱,我又何必去当头面呢。好在眼下守孝中,也用不上这般鲜艳的头面。」
大嫂的丧事,府里的月钱,样样都得要银子,偏生为了爵位一事,府里的现银都尽数用掉了,接手保龄侯府不过才短短数日,她的头发都愁白了好几根。
周嬷嬷眼睛一转,建议道:「大太太进门时应该也陪嫁了些压箱银子吧,何不先调过来一用,先解了这燃眉之急?」
史王氏心中一动,她一个次子媳妇都有三千两的压箱银子,想来大嫂那儿只会更多,只要借上个二、三千两左右周转,不但丧礼的事能办成了,就连这几个月的月钱都有了,只要先混过了这几个月,待租子收上来了,这日子也就缓了。
史王氏虽然心上意动了,但嘴里仍嗔道:「云丫头也就剩那么一点子东西了,我这个做婶娘的,那好要了她的。」
「老奴想来云小姐必是肯的,横竖是用在她亲娘身上的,也算云小姐尽了一份孝心。」本来是借来周转,但被周嬷嬷这般一转,倒成了给了。
史王氏极好面子,又心知云丫头的东西都是由大嫂的奶娘──张嬷嬷收着的,这事说好听了是云丫头为亲娘的丧礼尽一份心力,但云丫头还是个吃奶的娃娃,那懂事儿;只怕传了出去怕是会成了她一个候府太太和一个奶妈子要大嫂的压箱银子了,那她还有什么脸面出门子走动。
但见着那套鸽血红头面,史王氏心下却又是万分不舍,这套头面上的鸽血红宝石颗颗都有姆指大小,色泽鲜红,瑰艳动人,现下那能找到这般大小品级的红宝石,要是被当铺偷换了一颗两颗都能心疼死她了。 「云丫头还小,大嫂的东西都交给了张嬷嬷收着,可……」史王氏叹了口气,却言又止。
见史王氏已然心动,周嬷嬷再进一步劝道:「太太也是为了云小姐着想,叫一个仆妇收着大太太的遗物总不是个事。」
这东西进了二太太的手,二太太怎么挪移调用,难道还要征求一个仆妇的同意吗?
二太太心中一动,「咱们去点点大嫂的东西,莫让一个仆妇给贪了。」
至于云丫头那,云丫头出门子还早,十来年后,她们史府怎么会溱不出一副像样的嫁妆给侄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