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扬州十个积年的当铺大当家花了大半年时间做出来的。林丫头出嫁前,官府自会派人来按着册子查看。」史鼐没好气道。
以次换好这种事情谁没想过,但再怎么换,也不能离这帐册上面所估出来的价值差距太大,更别提上面连珍珠大小都写上了,要先寻了一模一样之物,再给它换上,这耗费的工夫暂且不论,这么一算,这以次换好压根就占不了多少便宜,而且让林丫头知道了,也会丢了他们做公婆的脸面。
这林如海真好生算计,这还真是把他们贾史两家当成看守财货之人了。
史王氏最后也只能安慰自个,「好在最后也大半是史家的。终究是便宜咱们儿子了。」他们史家不缺银子,也不过就看着眼热罢了,不过这贾家能甘心?
以贾家的现况,那可能不对这份银钱动心。想到林硕玉说不得会被贾家害了命,史王氏难免有些纠心。
「嘿!」史鼐摇摇头,「若是林硕玉平安长大,这才是咱们家媳妇的嫁妆,若是林硕玉有个三长两短……」
「怎了?」
史鼐不答反问,「一般而言,这失怙之女的嫁妆是如何分配?」
史王氏晒道:「这有什么好问的,就像咱们家云儿一样,也就其母的嫁妆,和其父私产中的半成至一成罢了,若好些的家族,族中还会再出上一份子。规矩上是如此,不过你也知道大嫂的嫁妆大头被她娘家收了回去,大哥的私产……」
史王氏顿了顿,史鼒多年来镇守西北,和北戎争战不休,着实抢了不少好东西,只是当年他们早决定把史鼒私产尽数吞下,大哥留下来的钱财又大半用于当年买爵一事了,这史鼒私产中大概就剩下史张氏当年说是给云丫头留做记念,所收拢的一些史鼒的常用之物,和云丫头书房里的那些家具罢了,看起来数量不少,又尽是大物件,这大面子上绝对是过的去了,但较真而言也值不上几个钱,当然,要是值钱的话,也不会留给云儿了……
史王氏续道:「若云儿不是暗暗定给了七皇孙,以其父母双亡的情况。咱们家溱到二、三万两的嫁妆也算是过得去了。」 光史鼒一人的私产一成绝计远远超出二、三万两,不过史鼒的私产多少,外人又如何知晓,那些家俱只要一拉出来,看起来面子上也过得去了,之后他们二家再添点,云丫头出嫁时的嫁妆看起来过得去便就成了,二、三万两的嫁妆,嫁到一般公候之家也是尽够了。
不过因为云丫头是嫁进皇家,这二、三万两的嫁妆怕是不够看了。太孙妃当年的嫁妆少说也快近十万两了,其他几位皇孙妃怕也有七万两上下,昭殿下母族不显,但怎么也不能差上太多。
史王氏估摸道:「我看这云丫头的嫁妆少说也得有个五、六万才好看。不过族里想必是有补贴,不足之处咱们和三叔家再补便是。」
史鼐略略点头,当年大哥的私产大头是他和老三分了,而如今要吐出来自然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出血,老三势必也得出点血,就当是还回去了。
「是啊!一般女子的嫁妆有个五、六万便就不错了,连皇子,皇孙都嫁得了。而林丫头可是带了整整半个林家出嫁,还好这林家上面五代单传,只要林如海与林硕玉同意便成,不然一般宗族,那容得下一个外嫁女带那么多家产出嫁。」说到最后,史鼐也不禁有着几分无奈,当年一听到林丫头带五成家产的嫁妆出门子就乐昏了头,那知道里头的门道。
史王氏感觉到史鼐话里有话,但一时间琢磨不出史鼐的意思,只好嗔道:「咱们都老夫老妻了,你也知道我没你心眼多,你就跟我直说了吧。」
史鼐咋咋舌,这话虽然是夸他了,但怎么有些不对味呢?
「这样说吧,如果要是硕玉没了的话,你说这林家家产会落到谁手里?」
「这自然全是林丫头的了。」史王氏想也不想的回道。林家就姐弟两个,弟弟没了,自然全是姐姐的了,林家又没半个族亲,能分给谁?
「可林丫头不过是个女娃啊。」史鼐一拍大腿道:「按照律法也不过就是得了敏表姐的嫁妆与林如海的私产一成,按律而言,若有嗣子则归嗣子,若无嗣子则归近亲宗族。」虽然估摸一下也有七、八万两银了。但跟五成家产比终究是少了。
「林家五代单传,那来的宗族……」史王氏嗔道。
莫当她不懂法律,出了五服了,那算得上近亲宗族呢。
「你可知林如海将家产清单尽数写在折子里,若是他那儿子没了,便请求归附林氏宗族之祀,而林丫头的嫁妆便就按律法来走。」
虽然远是远了些,但毕竟是同宗,要说归宗附祀也亦无不可。折子上又将家产写的清楚明白,他们能做手脚之处并不多,若真按着律法走了,这林家家产大头落到了林家宗族之手,玉儿丫头的嫁妆便剩不了多少了。
史王氏也琢磨出味道来了,「这表姐夫真是,难道那么怕人算计他那儿子性命吗。」
这下一来,史家若想保住媳妇的嫁妆,势必得护上一护林硕玉,而林家宗族虽大,但大多是清贵的读书人,就算对林家家产心动了,在不可能在史家的保护下伤到林硕玉了。
然而林家宗族虽然不势大,但毕竟是江南当地的大姓,人口众多,又是个耕读之家,在官场上说不得有些人脉,若是占着律法大义,又有林如海死前的请托,再舍些银钱走动一番,这贾史两家要吞下这份产业怕也是难了。
到头来,这两边互相盯着,怕是只能赚着一点辛苦钱了。
「啍!怎么没有。」史鼐没好气道:「动了心思的人可多了。」
眼下表姐夫刚走,还有人记得他的人情,但再过几年怕是难说了,要不怎么不把硕玉带回京城来呢,八成也是防着贾家。
「这次琏哥儿怕是得不了好了。」史王氏叹道。
「咦!」史王氏难得聪明了一回,史鼐倒是有些吓倒了,「娘子是怎么想到琏哥儿的?」
史王氏叹道:「瞧琏儿家近来的态度就多少猜到一点了。不过表姐夫能把帐册做成这个样子,难能不防着其他人对他那一双宝贝儿女下手呢,只怕琏哥儿讨不了好不说,说不得表姐夫在那儿挖了坑等着他呢。」
以后苏怡总是规规矩矩的唤她一声表婶,但瞧最近苏怡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便知道她们是对林家的钱财动了心思了,也是,平日林丫头的日常供给一年就有小一千两了,这整个林家家产,怎么估也有个五、六十万两。
史鼐闻言亦是心下一澟,自己也是被银钱遮住了眼,一个帐册都能做成这样,其他的事情更别提了。明知道贾家怕是对孩子们起了杀心,还分了部财产送到贾家存放着,这事怕是有鬼!好险自己收了手,不然只怕这坑也有他的一份了。
史鼐道:「这林丫头的东西你别动也别管,找几个老实可靠的人守着,我明日去一趟林家,让林二管家安排些人过来守着。」
心知自己的心计怕是比不上表姐夫,史鼐决定还是算了,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乖乖等林丫头嫁进来便是,横竖都是自个孙子的,也便宜不了外人。
「对了,云丫头呢?」史鼐随口问道。
这云丫头和林丫头向来交好,说不得能让她去缓颊一番。
「云儿一听到林丫头来了,可不就赶到林家去了。」史王氏笑道:「刚还让人来拿铺盖,说是要在林家住上几天。」 说到这事,史王氏又是一叹,「你说林丫头一个人住在林家,家里没个长辈的像个什么样,怎么的也不好长住吧。」
史鼐摸着须子沈默不语。他心知这林丫头还小,行事间还是有着几分天真与孩子气,这次怕是被贾家伤了心了,所以以热孝为由硬是待在了林家,不过她一个小孩家家,总在那儿待着也不好,况且贾林两家的脸面没撕掳掉,林丫头迟早得到贾家暂住的。
史鼐琢磨着,只要三年孝期一过,也别管林丫头有没有及笄了,先把媳妇娶回来再说,不然说不得贾家又有什么恶心人的想法了。万一要是这媳妇和林家的五成家产跑了,他们史家才真是亏大了。
再想想贾家的破石头,史鼐拍板决定,「以后让云丫头跟紧她林姐姐,千万别让贾家的破石头和玉儿丫头独处。」
因皇太孙之事,对自个儿子头上帽子颜色分外敏感的史王氏,瞬间妙懂史鼐的意思,这下子史王氏也杀气腾腾了,「这贾家不会不要脸至此吧。」
史鼐晒道:「这贾家啥时要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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