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又问了一遍:“你是死人吗?”
”如果你是的话,需要我把你埋起来吗?”
女鬼埋过很多动物的尸体,人还没埋过,一想到这个事情,有些跃跃欲试起来,语气里充满了欢快的情绪。
皂荚飘在半空中,忍不住扶住额头。
她要是半死不活躺在地上那位,就算不死,也要被这个傻鬼给气死。
然而那个焦人却是好涵养,顶着一副被熏哑的破锣嗓子,慢条斯理道:“姑娘怕是要失望了。”
焦人说:“我只是渡雷劫受了伤,还未到要入土的时候。”
“这样啊......”
女鬼语气里有些失望,不过听那焦人说自己只是受伤,便好心的伸出手,把那焦人打包收拾了下,用术法一股脑扔进了不远处的水池中——
那焦人受伤行动不便,在水里扑腾了半晌,才稳住身形。
女鬼说:“那我帮你洗干净吧。”
焦人:“......”
要不是打不过,他一定锤她!
他吐了口水,将脏腑中被雷击坏腐败的内脏碎块吐了出来,一把脆嫩的草叶便扔到他面前的水里——
焦人抬头,看到女鬼蹲在岸边,对他道:“这是治疗烧伤的药草,你嚼碎了敷伤口上,很快就会好。”
焦人抓住草,嘴巴微张,似乎要说什么,便听女鬼自言自语道:“我见山里的兔子老虎便是这样治伤的,不知道给人管用不管用。”
焦人:“......”
焦人最终还是用了女鬼给他的草药,不过不是嚼的,而是用石头将这些草捣成了汁,覆在了伤口上。
女鬼给他的草药不够,他便极聪明的按着女鬼给的草药的形状,又从山里挖了些,直到他把自己涂成了绿人。
女鬼就看着他一路这样捣鼓,不靠近也不离开,就一直这样盯着他。
皂荚无聊,便也盯着那焦人。
只是她越盯越觉得这焦人有些熟悉——
可她尚在混沌中,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更不要说那焦人了。
直到焦人把自己搞定了,女鬼才重新靠近他,拎着他的衣袖,一路把他丢到了一个废弃的洞穴里。
皂荚认识这个洞穴,那是女鬼之前给兔子做得窝,那窝兔子后来长得过于肥壮,担心最后会被女鬼吃掉或者送给人吃掉,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举家逃窜了。
女鬼发现后,只是无奈的耸耸肩,便再也没来过这里。
没成想,现在倒便宜了这个不速之客。
女鬼把焦人扔在垫子上,对他道:“你如果不死,每天会有动物给你送吃的。”
焦人朝她拱手:“多谢姑娘。”
女鬼颇有兴致地看着他的动作,学着他的样子,满嘴的认真:“你要是要死了,就告诉送吃的,我会来给你下葬的。” 焦人:“......”
而后女鬼便想离开。
焦人却含住她:“姑娘对我如此放心,不怕我恢复力量,夺了你这块宝地?”
女鬼回头,语气里带着不解:“这山这么大,又不是我的,你要就要呗。”
说完便蹦蹦跳跳地走了。
焦人:“......”
皂荚觉得这焦人熟悉,本想留下,但自从她能听清楚女鬼讲的什么话,她便发现自己离不开女鬼十步之外的。
于是,她只能遗憾的看着焦人,身不由己朝女鬼飘去。
山中无日月,皂荚跟在女鬼身边,看着她一如以往一样,山里多出的那人女鬼也再也没有管过,只是在女鬼到处飘荡巡山时,偶尔会有一袭黑袍闪过,在女鬼的必经之地放下一些东西。
有时候是一束香花,有时候又是些吃食。
女鬼见了也没什么其他的情绪,喜欢的就留下,不喜欢的便随手分给身边的小动物。
皂荚看着女鬼随手把一颗贵重的丹药往脚边翘着尾巴的黄鼠狼嘴巴里塞的时候,都开始有点心疼那个焦人了——
她倒是看出来,焦人是真心想要报恩的,只是女鬼这些年救得动物多了,把焦人的送礼和动物的报恩当成了一回事,故而也就没放在心上。
皂荚:#焦人,惨
不过焦人,哦不对,应该说黑衣人了,黑衣人也不介意女鬼这么对他的东西,而是也安安心心的呆了下来。
女鬼依然不管他。
山中的日子就这么过着,皂荚也记不清自己究竟在这山上呆了多久,直到有一天......
那是个七月中的一天。
那天晚上月色出奇的亮,山里的动物都出来了,女鬼也早早的抱着黄鼠狼,到了这座山最高的山头上。
女鬼还是那副懵懂的样子,但遵循着敬畏天地的本能,对着山巅高悬的圆月匍匐跪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