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泽:“???”
同一楼层的水房内,陈羽千倚靠在窗边,还在接听奶奶打来的电话。和生怕打扰他日常学习和校园生活的母亲不一样,奶奶虽然知道陈羽千白天要上课,但不知道他什么时间段上课,跟银行柜台说不拎清,一心急,电话就打到了陈羽千这里。
陈羽千的奶奶年近八十,一辈子都生活在T市辖属的村庄里,至今未学会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碰上从市区调到基层的年轻柜姐,两人几乎是鸡同鸭讲,需要陈羽千在其中充当翻译。
陈羽千刚接通时能听出柜姐也挺委屈,估计是被奶奶用她听不懂的方言数落了两句。但这都什么年代了,陈羽千奶奶拿着一本封面都快被磨掉的存折来办理业务,还死活记不住六位数的密码,柜姐一头雾水的同时还被嫌弃不会说方言和办事,哪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能受得了这种气。
陈羽千于是让奶奶开了免提,跟柜姐说了很多好话,希望她别跟老人家置气,把业务办完要紧。奶奶的存折是放在一个红色塑料袋里的,陈羽千让柜姐帮忙翻一翻,看看里面有没有遗留字条。他知道奶奶记性不好,去年陪奶奶领完补助金后特意写了一张基本信息夹进去,柜姐很遗憾说没有,他就只能根据记忆一个一个试。好不容易试对了,奶奶再三确认一整年的补助金全都打进存折后,只取了两千块钱,然后要柜姐介绍定期存款的利率,再让陈羽千帮自己选,这笔两万左右的新钱款存几年最划算。
“奶奶你把钱都取出来好不好。吃点好的穿点好的,别不舍得花。”业务全部办完后,陈羽千在电话那头徒劳地劝说,奶奶没被劝动,说自己已经吃得够好穿得够好了,爷爷的用药医保全部能报销,他们俩在村子里有地,自给自足没有任何额外的开销,还能把种的瓜果蔬菜拉去菜市场赚一笔。
奶奶精神头好,从村子到镇里的银行都是走着去的:“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能在自己身上花几个钱?我就盼着孙子早日结婚,盼了四十多年存了四十多万了,你可得在我入土前用上。”
陈羽千哭笑不得。他听到上课铃了,他离开的那个教室里,教授此刻估计正接着上节课讲宏观经济学,陈羽千总不能活学活用,跟他大字都不认识一个的奶奶讲货币增长和通货膨胀。
陈羽千没把电话挂断,侧了个身,腰以上的部位都倾向窗外,整个人更大程度地沐浴在秋日的阳光里。
我不结婚好不好。陈羽千想说的其实是这句,他把真实的想法压在心里,糊弄奶奶:“我才读大一,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