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谢秋忆揶揄,一闪而过少女的神情,“他父亲戴眼镜,镜片很厚总是模模糊糊的,我每次看见,总要忍不住帮他摘下,里里外外地哈气,再用随身携带的帕子擦干净。”
谢秋忆突然就说不下去了,笑容消失殆尽。
“我和他没什么特别的故事,就只是做了半年同学,只是半年。”
然后战争一触即发,于青华主动入伍,被紧急分配到一艘核潜艇。离别前夕两人情不自禁,于青华才得以知晓谢秋忆的真实性别,他终究是没能平安返还,更无从得知谢秋忆已有身孕。
真可惜。于舟无声地用脚趾头踢墙角,叹了口气。推理拼凑和亲耳听说完全是两种感受,他能隐约猜到这个过去,但当谢秋忆亲口说出,他还是替自己的母亲不值。两人之间未必有多少罗曼蒂克,谢秋忆最好是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把还只是个胚胎的自己打掉,而不是——
“我确实有后悔过把他生下来。”
于舟不踢墙角了,额头抵在墙壁上。
“尤其是羊水检测的结果是他会分化成omega,我每天都觉得很煎熬,生下来以后就把孩子送回国,自己留在北联邦。我以为自己会开启新的恋情,但总是必不可免地想起于舟。”
是我毁了你的生活,是我。于舟的额头开始轻轻叩墙,一颗心跌落至谷底。谢秋忆说得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包括回国后对母亲身份的逃避。她并不知道该如何与于舟相处,干脆把孩子的衣食住行都限定在有限的空间里。
“……可他又有什么错?”谢秋忆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跟陈羽千说了这么多,说出口了,才意识自己认定多年的事实下竟有别样的情感存在。她每周都会去了解于舟的功课,然后发现在私教量身定做的辅导下,于舟已经比在学校的同龄人深入太多,就算是独立私校,于舟插班进去也未必能适应。
“他真的很聪明,就像他的父亲。他们父子俩走在了同一条研究道路上,我、我应该为他们的选择而感到骄傲的,我只是,只是……”谢秋忆艰难地说出一句,“我只是怕今天这样的意外再发生,再一次失去。”
于舟不再用额头撞墙了。他抬起手,掌心掌背将额头和墙面隔开,他另一只手摸了把脸,上面有泪水划过的痕迹。
“他有自己的路要走。”良久,是陈羽千的声音。
“你就不会担心,害怕再有意外发生吗?”谢秋忆惊讶于陈羽千的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