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于舟也一度不支持他的这个想法。一个月会有那么一两次,他会和陈羽千一起回来,某天晚上,奶奶听到了他和陈羽千的争执,就打电话把李黎和陈腾飞都叫过来,一家人在厨房围着餐桌谈判,长辈们才得以知晓那所学校的泳池和奖学金是于舟捐赠的。
“我现在能接受自己的局限性了,所以我会努力在自己的领域有所突破,创造的财富尽可能多地再分配,但我深知自己能改善一所学校的境况,我无法改善所有的。我、我不是圣人,事实上没有人能当圣人。”于舟的劝导获得李黎和陈腾飞的点头肯定。工资和待遇倒不是他们最担心的,他们怕的是陈羽千日后接受不了现实的落差,再回想那些曾经唾手可得的留在大城市的机会,会觉得懊恼和不值。
“你不用这么理想主义,”于舟像是在看什么已经灭绝的生物,“你明明有很多路可以走。”
林桑也用了差不多的表述。在离自己住的地方还有三分钟左右路程的拐角,他问陈羽千,如果他去市里的学校当老师,是不是会遇到更好的学生。
陈羽千看看左侧的父母,再低头看向右边的两个孩子,问:“怎么样的学生算好?”
林桑支吾了片刻,说:“至少会在体育课上听你的话,没那么吵。”
陈羽千笑了,想了想,给他讲了课本上的故事:“退潮后的沙滩上有很多鱼,在太阳的炙烤下面临死亡。一个像你这么大的男孩子把鱼一条一条捡起来,放入大海,路过的人问他为什么这么做,那么多鱼,根本没人在乎,他的动作忆就没有停,一边往海里一遍说,这一条在乎,这一条也在乎……”
林桑做过这篇阅读理解,但和很多做过的阅读理解一样,他没记住答案,此时听陈羽千说起,并没有什么恍然大悟的感觉。林桑的妹妹也是懵懂的,正要问这个故事到底什么意思,一只白猫突然从不知道什么地方蹿出,绕着陈羽千的腿亲昵,尾巴翘得老高。林桑妹妹突然就懂了,开心道:“小舟也在乎!小舟也想吃鱼!”
陈羽千把兄妹俩送到出租房的门口,小舟跟着他们一起进屋,吃了两口墙角瓷碗里猫粮混肉汤米饭。他只逗了一小会儿猫,就挥挥手,和自己的母亲往自家走。
不管他步伐有多缓慢,李黎和陈腾飞总能更慢,落在他身后,看着已经二十三岁的、正值青年的儿子一个人在前,像极了他那晚说:“可是我眼前只看到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