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嗓子何止是雄浑有力,简直有开天辟地的磅礴气概,如晴空中劈下一道惊雷,在高顺耳边炸开。
高顺当场被吼了个脑海空白,眼冒金星。
吕布紧接着就似被踩了尾巴的野猫一般,一下破开帐口,拔腿往外全速冲去了。
高顺却只能捧着嗡嗡直响的脑袋,屈膝蹲了片刻。
稍感好些了,就赶紧追了上去。
他担心吕布是不满主公这惩罚的举措,非要去主帐问个明白,亦或是胡搅蛮缠一通。
那才叫自找死路,定会罚上加罚。
结果他一路问着一路追,却见吕布并未朝着主帐的方向跑,而是往营房后的小山林里去了。
亲兵小心问道:“高将军,是继续去追,还是向主公复命去?”
在旁人看来,招惹一头几要丧失理智的猛虎,实在不是桩明智的事。
高顺不假思索道:“你们在这守着,我自去看看。”
他一声令下,亲兵们自不敢再多劝,也不敢妄动,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进去了。
高顺走了没多远,就见吕布失魂落魄地倚着一木桩子,熬得通红的眼珠子漫漫望天,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吕将军。”
吕布依然双目放空,犹如对他的到来无知无觉。
高顺刚要蹲下,就发现吕布身边不知为何,散落着一小摊被拔得乱七八糟的,随便丢在地上的带刺木枝。
他只略略瞄了一眼,就大致猜出吕布方才的打算:“……军法如山,吕将军又需统率三军,更当以身作则。主公亦有为难之处,你哪怕负荆请罪,也是不好使的,不就只会叫主公更加为难么?”
吕布还是声也不坑,也不知听进去了没。
高顺不急不恼,继续同他剖析,劝解。
——他这一个月里说的话,加起来怕还没今天说得多。
“得了,”吕布倏地吸溜一下鼻子,漠然道:“主公一番好意,我清楚得很。当初在义父底下做个主簿,我不也做了年把?无事了,你回去罢。”
高顺知他想独个儿静静,便从善如流道:“喏。”
高顺的脚步声越去越远,吕布瘫着脸,冷冷看着。
等背影彻底消失了,吕布仍一动不动,就像是时间在他身上停止了流逝一般。
天一点一点地黑了下来,勾勒刚硬轮廓的淡淡光晕,也越来越黯。
不知过了多久,那一直发痒的嗓子眼里,才渐渐泄出一句轻轻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