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让他俩进来,荀彧微微扬唇,却是毫不避讳他们,半认真半玩笑地回道:“因公台与文和夜话,彧听得入神,就不慎忘了时辰。”
贾诩:“……”
陈宫:“……”
昨夜是燕清与荀彧同帐而眠,贾诩与陈宫共居一帐,两帐紧挨,要是荀彧耳利,真听到什么,也不出奇。
燕清以为荀彧只听得零星半点,便不以为意地一笑,揶揄道:“看来是我入睡太早,错过许多。”
荀彧却道:“彧经屏息静听,虽不一清二楚,倒也幸得八分之意。”
陈宫表情一僵,被狠呛了一下,剧烈咳嗽。
贾诩亦微睁大眼,不敢相信荀彧竟这么大大方方地,就将偷听他们对话一事给说出来了。
荀彧向陈宫施施然拱手一礼,严肃劝道:“主公正是求才若渴、广觅贤才之际,公台又与东郡名士多有结交,何不去信进荐,而是一昧犹疑顾忌?据公台所言,鲍允诚(鲍信)有大将之器,早与董卓交恶,曾劝袁绍与他合谋对抗,遭拒方回乡募兵,现得两万兵马,粮草亦足,已成气候。”
“主公既有入主兖州之心,便缺不得此人支持。公台不若听彧一言,现修书一封去,表明主公结交拉拢之意。如若事成,可将济北相一职许他。”
末了,荀彧稍缓和了语气,转为和颜悦色:“彧知公台已有此打算,只为慎重起见,仍在等待时机罢了。然董贼之祸将近,正缺助力,久候不得了。不妨先去信一试,倘若暂时不成,也于大事无损。”
挨了一轮疾风细雨,陈宫已窘迫得面红耳赤,连忙顺着台阶下来,一口答应。
燕清假装未闻,目光飘忽。
要不亲眼所见,他还真忘了荀彧曾有过一段支起耳朵听杜畿壁角、还能直截了当地向当事人严词提意见的轶事。
就是一旦开始想象个端丽雅正的浊世佳公子、聚精会神地凑到边上偷听的画面……着实让人感觉一言难尽。
以荀彧的傲人情商和极强的交际沟通能力,只要达成目的了,事后要将陈宫安抚住,也半点不难。
燕清敛敛心神,恰闻到一阵诱人的食物香气,便借此转移话题:“军中伙食倒不错。不知这会做的是什么?”
贾诩心领神会,即刻派人去问,紧接着将吕布的名字给抛了出来:“久不见吕将军,他变化之剧,倒使人不敢轻认了。”
贾诩这一下马屁,可正拍到了实处。
一听心爱的偶像被夸奖,燕清就一下忘了方才的小尴尬,由衷地高兴了起来。
“可不是?”哪怕被夸的是自己,燕清都不见得会如此高兴。这下却是眉眼弯弯,带出几分与有荣焉,要不是还记得要谦虚一下,恨不能将几乎脱胎换骨的吕布给夸上天去:“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凭奉先那过人之姿,若他真能静下心来,用功刻苦,细读细思,何愁融汇贯通不得?”
贾诩忍笑地轻咳一声,诚挚自然道:“主公所言极是,若吕将军真有钻研向学之志,莫说是这等长足进步,即使治经博士,定也不在话下,有日可期。”
陈宫与荀彧闻言不语,嘴角具都浅浅噙笑。
燕清挑眉,在他肩上拍了一记,力度不大:“好你个贾文和,我正儿八经说,你倒调侃起奉先来了。”
贾诩面上八风不动:“那尽是肺腑之言,岂是戏语?”
恰在这时,去打听那锅中所煮、四处飘香之物的亲兵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