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扯了扯嘴角,微眯着眼,又把赵云看了几遍,就把缰绳抛到站在一边儿的卫兵长头上:“晚了些。罢了,跟上。”
赵云也干脆,连半句话都不带问地,就跟在了阔步而入的吕布后头。
吕布漫不经心地哼着一首早被他忘了名字的家乡小调,领着这不怕虎的初生牛犊到了校场,在兵器架前驻足,回头道:“你就用那银枪?可要加个别的?”
赵云谦虚道:“云资质鲁钝,不敢贪多,只略通枪、箭法。”
吕布瘫着脸,并不取最趁手的方天画戟,而是踌躇片刻后,择了一柄稀松平常的长剑,在手里头掂了掂,懒洋洋道:“给你个机会。要能在我手底下走过三十招,我便考虑考虑,是否带你去见主公一面。”
赵云眼睛倏然一亮,忙俯身下拜,诚挚道:“谢吕将军!”
吕布眉头略一动,轻轻一嗤:“待你撑得住再谢也不迟。”
赵云明白,吕布此言听着傲气,却是再实诚不过的了:“是!”
越是水平高超的武者,就越能看出与对手间的差距。赵云苦练武艺十数年,风雨无阻,从未中断,于枪法一道已称得上精通凝练,可一站在不怒而威、自带磅礴杀气的吕布跟前时,光在气势上就生生输了一大截。
而未站而生畏,是武者大忌。
赵云清楚这会儿还称得上是初出茅庐的自己,是不可能敌得过身经百战,经验老练丰富,身体各方面又都处于最巅峰时期的吕布的。
是以吕布择了不那么惯用的兵器,又只许三十招,就是明显在让他,他也只默然接受了。
差距在那明晃晃地摆着,赵云从不是心高气傲、万般扭捏之辈,接受了让步这一事实之余,他也有着自己的决心和打算。
一旦站在场上,哪怕不是为了哥哥,也必须倾尽全力一战。
赵云深吸口气,再抬头对上吕布那平静无波的视线时,眼底就只剩坚毅和肃穆:“请!”
吕布漠然道:“唔。”
在一个呼吸的时间后,两人几乎同时发动了攻势。
让了惯用兵器,又只要求对方挨完三十招不败,有这倆项限制下,吕布自认已足够厚道,称不上欺负小孩了,下手便再无半分留情。
——银枪飞刺,如孤鸿掠影。
赵云则是有着毫无胜算的自知之明,动的是彻底的以血还血、连试探一步都直接省略。
吕布天生神力,身长又比他要高上一尺余,哪怕不动别的技巧,只要从上发力下来,接多几下,他的手就将发麻脱力了。
必须主动发起进攻,而且绝对要打得够快!
赵云眸中似有飞雪掠过,清喝一声,毫不犹疑地采取了全无保留的凌厉攻势,竟一时间逼得吕布只能被动防守。
青光湛湛,飞瀑激流,银龙狂舞,自山峦之巅奔驰而下。
仿佛只是眨眼功夫,就在那蹡蹡之声里走了十来回合。
哪怕这急电骤雨一般密集迅猛,又如流水一般寻不出半点空隙的枪影断不可能持续长了,赵云很快就将力竭的下场,也足以让吕布感到颇为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