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等对方再次开口,他便不疾不徐地接着说了下去:“听学友一席话,不难得知,凭君之才,待到日后学有所成,若想仕进至一地郡守,定然不难。”
众人却是不喜还惊,齐刷刷地往后仰了一仰,满满的都是难以置信。
刚他们还只是有所怀疑,这会儿仔细一听……这说话一贯忒气人的诸葛亮,怎一声不吭地就转性了?
作为其挚友的庞统,此刻的眼睛都一下子瞪大了,所受的震惊程度,半点不比别人要少。
他这位老朋友,其实不是真不通人情世故,古板无趣,或单纯恃才傲物的那种性子,甚至有些方面,还与这恰恰相反——幽默随和,情趣丰富,爱好颇广。
只不过身负奇才者,哪怕只是平平静静地说出实话来,有时也不那么中听的,加上其平日行事虽不高调,也跟谦逊二字扯不上多大关系,周边同窗对这他所怀的,就多是又羡又嫉又喜的复杂情愫了。
况且他爱不释手之物,多是些被人称为奇巧淫技的机括,其他人既一窍不通,也瞧不起这些上不得大台面的东西,自然也凑不近来。
也就庞统偶尔会去他房里,对那陈列满室的杰作试着发表一点看法,还被他很不领情地当做耳边风。
不论如何,能得眼界极高的诸葛亮一句夸奖,实属不易,而刚那番话不过陈述事实,虽条理通顺,但也谈不上多出彩,怎就得他另眼相看一般了?
庞统下意识地就以为,诸葛亮这是为了在燕公面前表现出友牧同窗的一面,方如此和颜悦色,不吝夸赞之语。
众人反映各异,而猝不及防地被夸了句前程不错的那人,脸当场都僵住了,目光游移不定了好半晌,才干巴巴道:“……承你吉言。”
原有几分紧绷的气氛,一下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就有蠢蠢欲动的好事者没忍住,多问一句,道既然那位兄台在他眼里是有郡守之才的,诸葛亮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呢?
诸葛亮笑而不语,施施然地摇了摇扇,就回坐席上去了。
他既退出了话题中心,先前抛出的关于刘焉的话语,这下也被众人忘得干干净净,继续口头探讨要怎么取荆州了。
吕布拧着眉,不满道:“这小子还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
刚出来时还满满一副高人架势,结果屁都没蹦出半个来,被人讽刺了也毫不硬气,而是灰溜溜地就回去了。
燕清正一脸若有所思,闻言轻轻地拍拍他手背,以作安抚。
他刚只是觉得这一幕有几分似曾相识,看到诸葛亮但笑不语地退回去,就彻底跟记忆里的那一小段从史书上看来的轶事对上了。
诸葛亮要是将心里真实的想法,在这大庭广众下说出来,只会显得他太轻狂,非但不会有人相信,还伤了学友的自尊心。
即便是知道他曾自比管仲,在大多数人眼里,也不过是个让人会心一笑的戏言罢了,并未当真,只拿来调侃。
却不知他的的确确是有着要做拯衰复兴、济世救民的辅相的志向,也具备这份自信和才干的。
对于吕布的质疑,燕清想了想,说道:“奉先不妨想想,若他真有制敌良策,是否适合在此地详细道出?”
就算是再好的计划,被这么无关人士知道了,落得毫无机密性可言,当然也不能用了。
吕布纵对政务不感兴趣,可于行兵打仗上却毫不含糊,当然清楚这问题的答案。
只是他心念一动,还有些不服,便道:“只消大略一说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