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回顿了顿,几乎没怎么思考便想出了一个好解释,施施然道:“昨日立冬节,这是个节日。莫说是咱们皇家,便是民间百姓也是要庆贺一番的。”
“那又怎么了?”得了这么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唐宛宛更是摸不着头脑。
眼前光裸的脊背仿佛羊脂美玉,更显出她盈盈不可一握的腰身。晏回沉了沉腰,握在他双掌之间的细腰又是一阵轻颤,那两片薄薄的蝴蝶骨也随之棱起一个美妙的弧度,美得惊人。
他俯低头去吻她汗津津的后颈,声音哑得厉害:“这过节,自然得比平时奢侈些才对。民间百姓过节会吃肉,朕也合该吃一顿好的。”
被当成一顿“好肉”的唐宛宛抱着枕头嘤嘤切切,心说陛下一定是学了诡辩术,若不然怎么总是能气得她脸红脖子粗,却愣是憋不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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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压着欺负了一早上,唐宛宛眯着眼睛任他伺候。洗漱之后,她还天真地以为自己能睡个回笼觉,结果刚合上眼又被晏回从被窝里刨了出来,与她说:“休沐日得去给母后请安,六天才这么一次,可不能耽误。”
唐宛宛入宫之前,唐夫人千叮万嘱地唯有两事:一是别惹陛下生气,二是好好孝顺太后,还说要她把这两件事看得比自己还重。唐宛宛深深记在了心底,对这两件事最是上心。虽然这会儿腰还有点酸,可请安的大事不能耽误。
“陛下也去?”
晏回点点头。
两人没用早膳去了慈宁宫,还没踏入内室,便听到冯美人的声音传出来了。果不其然,里头坐着一屋子莺莺燕燕。
“怎么都来了?”唐宛宛小声咕哝了一句,打起个笑脸走进去了。
大盛朝是五日一休沐,劳作五日休息一天,唐宛宛平时要早起去学馆,只有休沐这日来请安;德妃等人却是逢一五请安的。所以她入宫时间不短了,却还是头回在太后这里碰上。
听到宫女的通传声,屋子里的人都望了过来,起身给晏回请安。跪在地上的冯美人和赵美人没敢起,只膝行着转了个向,眸中湿润润的,怯着嗓儿喊了一声:“陛下万安。”
屋里的气氛冷情,地上跪着两个,坐着的几个也都没个笑模样,明显是有事。晏回眉梢微挑,径自坐到太后身边去了,一边漫不经心问:“这是犯什么错了?”
太后眉眼恹恹:“昨儿个在祀天典上喧哗,她二人被天仪官训了一顿。”两人今日来了还不知悔改,反倒你来我往地刺了两句,太后听得烦心,也懒得分辨谁错得更多,索性一并罚了。
这事晏回是知道的。自前些年他得了教训,打那以后就不敢再深信于人,在每位宫妃身边都安排了暗卫,一为保护,二为监视。谁与谁起了口角,谁背后说谁坏话,晏回不敢说尽数入耳,十之七八总是差不离的。何况是昨日祀天大典那般紧要的事。
底下跪着的冯赵美人心里都七上八下的,生怕昨日的事已经被唐宛宛添油加醋地讲给陛下知道了,都仰起脸泪眼盈盈地看着他,指望晏回能心软。
“这是怎的,做错事还委屈上了?”太后怒斥一声,两人忙低下头。
晏回也不提责罚的事,只淡笑说:“朕还没给宛宛赏赐呢,回头到奇珍阁自己挑拣去吧。”
唐宛宛笑眯眯点头。
太后冲她招招手,看见宛宛走上前心情就好了那么几分,也不想再为这事费心神。她叫底下跪着的冯赵美人起了身,又说:“回头各自写一封罪己书呈上来,另抄宫诫十遍,今后可别再犯了。”
宫诫只有七七四十九条,都是“不得干预朝政”这样短短的话,统共也没多少字。
两人都明白太后这是轻罚了,明知是好事,心中却有点不是滋味。太后没说别的,她俩却莫名觉得这是因为沾了唐宛宛的光,此时无暇多想,只好规规矩矩表了态:“嫔妾谨记。”
早膳呈上来,远远就能闻着香,却是一人一碗热汤面。一小碗切得细细的面条,卤汁丰富得很,鸡肉、鲜虾、笋干、蘑菇样样不少,看着样多其实清淡,面上只浮着一层细碎的油花。再喝一口香醇的高汤,真是香得没边了。
众嫔妃面面相觑,都只动了一两口。太后瞧得奇怪:“怎的都不吃?”
德妃为难地开了口:“嫔妾多年不吃面了,平日都用些燕窝点心一类。”
不是她不能勉强自己吃下去,而是早忘了面食怎么吃了,方才试了一口便弄出了声响,不敢再动筷了,要是被陛下听到了得多难堪啊。
太后轻瞥了一眼,叫小厨房呈燕窝去了,慢悠悠说:“这大冷天儿的,面食才是最暖身的,是吧宛宛?”
唐宛宛拿手绢沾了沾鼻尖沁出的汗珠子,香得连连点头。 “真是个好养活的!”太后笑得直眯眼,也不知怎的看着宛宛就食欲大盛,又多吃了半碗面。
离开之时一行人走到慈宁宫门口,唐宛宛正寻思着这会儿是去逛逛御花园呢,还是去爬爬凌云阁呢,赵美人却站到她身前福了一礼:“嫔妾多谢贤妃娘娘昨日相救。若不是娘娘,我怕是要被有心人弄得丢个大丑。”
又是这样指桑骂槐,冯美人听得闹心,率先带着丫鬟离开了。
唐宛宛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昨日那手炉燎了裙子的事,摆摆手笑说:“没事,我也就是顺手。”
赵美人还想说请她去自己的明月阁坐坐,可一转眼,唐宛宛衣领下的一小点红痕赫然入目,刺得她眼睛疼。
赵美人脸上弧度美好的笑一僵,又不想请她去自己那儿了。
——成日霸着陛下不放,真是个狐媚子!委实太招人恨了!赵美人咬咬下唇,静静望着她走远,寻思着还是改日送些回礼致谢吧。
关婕妤跟唐宛宛挽着手同行,笑着与她说:“不如去我那儿坐坐?上回你还说不会打叶子牌,正好今日有空闲,保准一个时辰教会你。”
“好呀好呀!”唐宛宛欣然点头。以前唐夫人总是不准她玩叶子牌,转头却跟她大姐二姐玩得欢实,说是唐宛宛性子专注,一件事做久了就容易沉迷,怕她玩这个堕了性儿。
唐宛宛对这叶子牌心驰神往好几年,如今总算能试试看了。
晏回只得坐上御辇自己一人回去,临到长乐宫的时候琢磨着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索性转了个向去了养心殿,还不忘叫丫鬟给宛宛捎个口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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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宛宛没在关婕妤那儿用午膳,怕陛下等得急了。她到了养心殿一看,晏回正在与一年轻男子下棋,两人各占半壁江山,此时激战正酣。
这男子听得动静,站起身来拜了一拜,笑意和煦道了一句:“娘娘吉祥。”
唐宛宛看他眼熟,微一思索便想起来了,这正是陛下带她去那逢君楼看诗擂那回跟着的年轻官员,当时他笔录了许多诗句。
晏回身边的亲近之人不少,跟唐宛宛示过好的人却没几个,不过一个道几,一个他罢了。唐宛宛还有点受宠若惊,忙绽出一个笑:“不必多礼。”
江致今日照旧没穿官服,往侧旁退了半步,将自己的座让了出来说:“不如娘娘来与陛下手谈一局?”
唐宛宛摆摆手,还没顾得上开口呢,就被晏回不留情面地拆了台:“可别,与她下一盘,朕得难受一个时辰。”
敢情是还记着上回那事呢!那回唐宛宛和他下棋,见己方大势已去,立马没了兴致,把棋子一拢就拿去装盒了。晏回猝不及防,胜利的曙光就这么被掐灭了,十分得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