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仅仅是考虑情人的关系,茨木无疑是个优质人选。无论是他的相貌还是体魄,都是女人理想中的伟岸男子。
只可惜,乔心舒想要找的,永远不是情人。
她想要一个爱人,一个牵了手就能走过一生的爱人,而不是上完床就挥手作别的情人。茨木有吸引她的本钱,却没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她是人类,他是妖怪……她会老去,而他的未来,会遇到更多的诱惑……
她选择拒绝!
大妖怪终于松开了她红肿的唇瓣,带着一丝满足和迷离,他深深注视着她微红的脸颊,最终停驻在她轻启的檀口,无意识地舔了舔唇。
被汗水打湿的黑发弯曲成妖娆的图案,蛇一般缠绕在她白皙的肤色上。茨木缓缓地垂下头,却见乔心舒直勾勾地盯着他,忽而灿然一笑。
一瞬间,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逆流,耳膜响起嗡鸣,头脑胀得想要爆炸!
然而片刻的发懵,眼前含笑的女子形象就消失无踪,一个灰扑扑的坐垫“啪”地一声砸在了他的脸上,抖落了一阵灰尘。
“你……”他深吸了一口气,却惊天动地地打出一个喷嚏,“啊——你——嚏!”
簌簌灰尘在榻榻米上扬起,好似乱舞的妖精,蹿上了他们零落的衣衫,爬上他们的鼻梁。
“咳咳咳……咳咳咳……”乔心舒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咳咳咳……你……茨木你把我带到哪里了?”
“啊嚏——啊嚏——”茨木喷得眼泪汪汪,一搓鼻子,抹下一堆灰尘,“这是我的宫殿……啊嚏!”
“把灯打开!咳咳咳!”乔心舒艰难地从他身下爬出来,裹紧了皱巴巴的和服,“哦不,把蜡烛点上!”
“该死的杂鱼们!怎么会这么脏?”茨木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的卧室……灰尘未免也太多了点。
他麾下的小妖怪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没有时时刻刻保持这间居室的整洁?
然而让茨木点蜡烛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大妖怪就连蜡烛被放在哪儿也不知道==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从亚空间里取出“仙人q版节能台灯”……不得不说,现世的小玩意儿着实好用,只需这么轻轻一按,登时就将居室照个透亮。
习惯了黑暗,陡然被光线照射的时候,眼睛难免会有些不适应。乔心舒揉了揉眼眶缩在一边,拢紧了衣服往身边看去。
茨木借着灯光盯着她裸露的肩头,不禁露出了痴汉般的目光。
但没多久,他就痴汉不起来了,他很明显地感觉到乔心舒的嫌弃之情正在飞速上涨。顺着挚爱的目光看去,别说乔心舒了,茨木也懵了!
两个月前还整齐有度,敞亮干净的居室,现在居然成了蚊蝇乱飞的垃圾场!
厚厚的灰尘堆积在居室的各个角落,时不时有熟悉的小强冒头,几只指甲盖大小的蜘蛛吃得那个膘肥体壮,正悠闲地躺在蜘蛛网中央,将丝线都压塌了一部分。
烛台布满了蛛网和灰尘,杯盏成了小强的乐园……但凡是肉眼可见之处,都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乔心舒冷着脸,慢条斯理地拾掇好和服,笑得让他毛骨悚然:“茨木童子,你心里究竟有多瞧不起我,才带我来这种地方过夜?”
“不……这里真的是我的住所……只是……”
那群杂鱼!为什么没有把他的居所打扫干净啊!现在……她生气了……生气了……
茨木脑子里的绮念被拍飞得一干二净,他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地坐在踏上,想要靠近她,却颇有些踯躅。
“在你眼里,我就是可以随意糟蹋的存在吗?”
“不顾我的意愿,将我带来这里;不顾我的想法,非要去掉你不喜欢的味道;不顾我的心情,你还想强迫我做一些事情……可就连你找到的求欢之所,都是这么糟糕的地方,你是不是觉得……我区区一个人类也只配呆在这里?” “不是的!”茨木抓狂地搓着自己的头发,“除了你,我从没有带谁来过这个地方!这儿是我的,也是你的!我没有看不起你,无论你是不是人类,都不重要!”
“我想要给你最好的……”
乔心舒垂下了眸子,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茨木,我是人类,你是妖怪。”
原本有些话,有些事,她并不想戳破,只期待时光的流逝会抹平一切的躁动。但现在,差点擦枪走火的情况都要发生了,要是再不敞开天窗说亮话,只怕做什么都晚了。
而她,并不是个喜欢逃避的人。
“那又怎么样?”茨木抬头,露出狼一般的目光,“你是我认定的女人,这跟你的身份有什么关系?”
“我茨木童子从来不是会犹豫会退缩的大妖,我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我绝不放弃我想要的一切!”
“我会老去,我也会死去。”乔心舒漠然道,“我现在颜色正好,你一时感兴趣很正常。但十年过去了,二十年过去了……我慢慢老去,你所谓的‘认定’又还剩下几分?”
“你会遇到更美丽更年轻的女人,会遇到更强大更魅力的女妖,到了你移情别恋的时候,我又算是什么?”
乔心舒不躲不避,直击问题重心:“我不想当你一时贪新鲜的玩具,也不想成为你的负累……如果你的真情永世不变,那么等我死后,你又该怎么办?”
“你的生命太漫长,我的生命太短暂,茨木……人类再喜欢蜉蝣,也不过朝夕……而我,不能也不想当你的‘朝夕’。”
“我想要的是爱人,而不是情人。”
最后一句话说完,乔心舒松了一口气,她转过眼,颇为真挚地看向他:“茨木,送我回去吧……我不属于这里。”
惨白的灯光打在大妖怪的脸上,照出他眼中的不甘和懊恼。他的鬼爪紧紧握成拳,片刻后,无力地松开。
“我该怎么做……你才愿意呆在我身边?”
忽然,他开口说道:“乔心舒——”
第一次,他喊出了她的名字,而不是“你这个女人”。
带着一种肃然和难掩的无奈,茨木说道:“世界上的女人有很多,但你只有一个。”
“而我认定的,也只有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