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一条大黑狗“呼”地一声从半拉着没关上的障子门前钻了进来,四下一顾盼,便蹲坐在地,耷拉着舌头,呼呼哈哈地看着褚大将军。
褚大将军先是一呆,继而勃然大怒,他跳将起来,从墙上一把摘下七星宝刀,大吼一声:“孽畜,找死!”
褚大将军一刀挥出,那大黑狗吓了一跳,掉头就跑。哧溜一声钻出了房门。
褚大将军怒不可遏,光着脚丫子,举着大刀就追出门去:“你这畜牲,竟然冲撞褚某的孝期!一百天、一百天啊,眼看再有个把月就到期了,吃你这一撞,老子还得从头守起,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那狗夹着尾巴逃到院中,迎面看到自家主人,欢叫一声,就嗖地一下钻到了她的裙后。
褚府大管家陪着挺着肚子的龙作作正走在院中,一见褚大将军麻服赤脚,蓬头垢面,手持大刀,暴跳如雷,不禁呆在那里。
褚龙骧看到二人也是一呆,怔愕地道:“你这女子,哪里人氏,缘何出现在这里?”
大管家正目瞪口呆,赶紧上前解释道:“大将军,这女子是李鱼李郎君的夫人,自陇右来长安寻亲。只是李郎君今居何处,老奴也不晓得。想来李郎君离去时曾经说与大将军知道,因此前来求问。”
褚龙骧“喔”了一声,上下打量龙作作几眼,道:“你是李先生的夫人?”
龙作作福礼:“正是!陇右龙作作,见过褚大将军!”
褚龙骧道:“你怀着身子,无需多礼!有什么事儿,你等会儿再说,先等我砍了那狗头!”
龙作作吃惊地道:“不知我家军师哪里冲撞了大将军,为何要砍它的头?”
褚龙骧一听大怒:“这狗是你养的?真真的岂有此理!皇帝命俺守孝百天,这眼看着已经过去两个多月,马上就捱到了日子。偏生你家这恶犬闯进我的卧室,毁了咱家的守孝,我今日定要剁了那狗头,方消心头之恨!”
龙作作和大管家面面相觑,一脸的茫然。
片刻之后,大管家才疑惑地道:“大将军,这黑犬怎么冲撞了大将军守孝啊?”
褚大将军怒气冲冲地向那黑狗一指,那大黑狗刚从龙作作身后探出脑袋来,马上嗖地一下又缩了回去。褚大将军道:“它闯进我的房间了!”
龙作作困惑地道:“我家军师闯进大将军的房间,怎么就冲撞了大将军守孝呢?”
褚龙骧怒道:“你这女娃儿年纪轻,不识礼数!李先生曾告诉我,须得穿粗布衣裳,不食荤腥,独居一室,为家母守孝百日!独居,明白吗?这恶犬闯进咱的房间,坏了这个独字,如何是好?”
龙作作和大管家互相看看,眼神儿迷茫,仿佛没睡醒似的。
褚大将军怒气冲冲地道:“如今你们明白了吧?这条恶犬坏我孝期,褚某一定要砍了它!”
龙作作赶紧张开双臂护住“军师”:“慢来慢来!大将军,守孝时当独居一室,虔诚守孝不假。不过这个独居,并不是说自始至终,就不能有其他人物或牲畜进你房间啊。”
大管家本来不敢多说什么,听龙作作开口了,这才壮起胆子道:“是啊大将军。你比如说,一户穷人家有三位孝子,就只一间房子,难不成为了守孝,还得借钱再盖两间房子,以供三人分别独居?”
褚龙骧守孝两个多月,连沐浴都不曾有过,听他一说,挠得头屑飞扬:“不是吗?那这独居,是什么意思?”
大管家咳嗽一声,上前两步,踮着脚尖儿凑到褚大将军耳边,小声地道:“大将军,这个独居,指的是守孝期间不能与妻子圆房,不能与女子欢好啊!”
大管着说着,脸皮子抽动了几下,心中暗道:“难怪大将军把这院子里的下人都轰了出去,只许我们每日送餐、换马桶,而且严禁我们进他房间,都是在门口儿交接,原来……大将军是这般理解的一个‘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