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次背后较力的是太子和魏王,这是两个真正的庞然大物,随便搅起一点什么风浪,都是多少人粉身碎骨,他……真能侥幸得脱么?
杨千叶闭上了眼睛,纷乱的思绪始终静不下来,也就理不出一个头绪。盗卖灵台器物,所图者不过金钱。我助太子,使其拥有了一份稳定而庞大的财源,就有了脱罪的充分理由,魏王若是知道了,必会觉得原本可以致命的攻击将失去理由,或许他会就此放手?
这样的话,他就不必咬死李鱼,李鱼并没有被当场抓获,他是否牵涉其中,也只凭王超一面之辞,所以……那就很可能不会杀,最大的可能是……流放边荒。
杨千叶想着,略觉心安了些。但是一个念头忽地掠过心头,杨千叶心头怦地一跳,霍地坐了起来。
“不对!魏王轻易不出手,既然出手,图穷匕现直指太子,还能回头么?他,只是想给太子定一个盗卖文物的罪名?如果他想法办泡制出如下一幕:盗卖文物,只是掩人耳目。真正的目的,是取其紧要之物,占卜天运,预测天象……
那……太子岂非死得不能再死?
这个罪名一旦成立,那才真是毒了。
试想,李承乾是当今太子,未来的皇帝。他居然趁修建灵台之便,弄来观天仪器,然后占卜天运,预测天象,那他是想要干什么?只是想知道他老爹什么时候死?如果他没有异心,耐心做他的储君就是了,皇帝总有一天会死。秘密占卜天运,那就分明是有了歹意,一旦占卜结果不遂其意,就会有所行动。
那样的话,不仅太子要死,灵台上所有人都要死,李鱼一定逃不掉。那个时候,皇帝根本不会去查他是否冤枉,也没那个兴致,涉此大案,连自己的儿子都杀了,谁不管几个陪葬的冤不冤枉。
不过,这计划应该也没那么好实现。因为要办成这件事,第一,得在东宫搜出观天仪器。第二,得有东宫的人反水,做这个“污点证人“,这两件事,哪一件也不容易做。
想把一件器物运进东宫,还不让东宫察觉,你当东宫都是死人?
虽说魏王宠贯诸王,可他毕竟是王。已经依附了太子的人,莫不希望他有朝一日登基坐殿,自己以从龙之功飞黄腾达,谁会当这“检举人“,跑去投奔魏王?
杨千叶左思右想,其实都是患得患失。这一路下去,想得头都疼了……
……
“通知我们的人,东宫内外,包括所有别庄、赠田、封地,严加戒备,但凡运进任何东西,都要仔仔细细地盘查,哪怕是小如一个扳指,提防魏王施绝户之计……”
苏有道从伞摊后抬起头,笑容依旧和煦,但目光锐利如刀:“另外,想办法查一查李泰的田庄、封地、府邸,看看有没有可能渗透进去,如果在这个告举的大功臣府上,居然查到了隐匿下来不曾上缴的灵台器物,那么……”
“属下明白!”
说话的是个行脚商人打扮的中年人,满面沧桑,衣着蔽旧,他摸出一吊大钱,小心翼翼地接过苏有道递过的油纸伞,往肋下一挟,向苏有道点点头,慢慢走开了,目光谨慎地逡巡着,直到确认无人跟踪,这才加快了脚步。
……
“还是那句话,不能直接咬太子!”
魏王的尚书老师绞尽脑汁思想良久,徐徐吐出这么一句。
“小王明白!如果直接攀咬太子,那小王就算赢了,也是输定了。就算父皇罢黜了太子,也不会接受一个把刀刺向自己兄弟的儿子来继任其位。”
礼部尚书王珪欣慰点头:“王爷想得通澈,就是这个道理。咬死太子家令陈杰,方法最简单,但却很容易暴露王爷的真正目的。那样的话,王爷纵然赢了,也是输了,凭白地给他人做了嫁衣。”
给事中刘洎道:“所以,咬住李鱼最合适。监造王超已然入案,太子家令难辞其咎。太子一概不知情?不过,太子已然先下手为强,控制住了太子家令陈杰的儿子,陈杰咬死了不承认与太子有关,我们只能把李鱼也咬进来。”
魏王李泰点点头:“监造李鱼、监护王超,家令陈杰,三个人如果全部涉案。父皇是明白人,他肯定知道,这事儿太子脱不了干系,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不会问罪于太子,也不想以此问罪,贻笑天下,但用不了多久,一定会另寻机会,罢黜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