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2 / 2)

到了快到佛缘寺的时候,要从大道转入一条小道,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吴氏隔着车帘问道:“怎么停下来了?”

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前面不知是谁家的马车坏了,挡住了去路。”

吴氏撩开马车帘子看了看,见前方是一辆朱漆油壁马车,马车周围还跟着护卫和粗使婆子,看起来像是哪个大户人家出行,马车车辘轱坏了,就停在了路边,挡住了去路。

去佛缘寺上香的多半都是晋都城里的人,或许还是认识的人家,吴氏便叫了下人过来,吩咐道:“过去看看是谁家的马车,问一下是否需要帮忙?”

下人领命去了前面,不一会儿回转回来禀告道:“马车是武安侯府二房二夫人的马车,马车车轱辘坏了,一时半会儿修不好,派去找马车的人也还没有回来。”

“武安侯府二房?”吴氏身为威远侯夫人,对晋都城中稍微有头脸的人家都有所了解,武安侯府又那么出名,宁如玉的未婚夫就是武安侯霍远行,她自然就多关注了一些,听闻是武安侯府二房二夫人的马车,她下意识地就侧头看向宁如玉道:“武安侯府没有分家,武安侯老夫人身体又不太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就是这个二房二夫人唐氏在管着内院的事情。”

这件事宁如玉当然知道,上辈子她还是姜婉玉的时候,嫁给武安侯府二房嫡长子霍远诚为妻,这个二房二夫人唐氏就是她那个“好得不得了”的婆婆。

当初她才加给霍远诚的时候,不了解唐氏的为人,唐氏表面上看起来慈眉善目,温和可亲,她又从小没了母亲,很少得到父母的关爱,以为唐氏就跟她表面上看起来的一样,对唐氏是巴心巴肺,尽可能地孝顺她,对她好,还用自己的嫁妆给唐氏买东西,养身的养颜的吃喝穿戴,逢年过节,从未少过。

可惜不管她对唐氏有多好,有些人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永远都没办法得到满足。对于这种人,你对她好一分,她会要求三分,你对她好三分,她会要求满分,身子变本加厉的提出各种无力的要求,一旦达不到她的要求她就不满意。

宁如玉也是后知后觉才明白这个道理的,在她没有同意给唐氏买那一串从海外传进晋都城红珊瑚手钏之后,唐氏就不高兴了,给她摆了好几天的脸色,当着霍远诚的面说她不孝顺婆母,还说她的嫁妆那么丰厚,她不过是想要个自己喜欢的手钏都不成。

当时霍远诚表面上是帮着她说话,道她已经买了别的礼物给唐氏了,东西也不便宜,而且比那红珊瑚手钏更好,唐氏听了还是不满意,只是没有再摆脸色给她看了而已。

然后她跟着霍远诚回了墨竹院,让下人都退出去之后,霍远诚还是狠狠地把她骂了一顿,说他就这么一个娘,又没有别的人,娘平日里对她不薄,有好吃的好用的都顾着她,不就是想买个红珊瑚手钏么,用得着那么吝啬吗?说完还很生气地走了,回头就在书房里连续住了好多天,见了她也不跟她说话,根本就是在对她使用冷暴力。 那个时候她一心想要把霍远诚挽回回来,低声下去地去跟他道歉,花了五百两银子把那红珊瑚手钏买回来给唐氏,这件事才算完,唐氏当着霍远诚的面说了她几句好话,又假仁假义地训斥了霍远诚几句,当天夜里霍远诚才搬回房里跟她住一起。

如今想来,真是好笑至极,她也是傻得很,根本没有想到这恶心的两母子根本就是合起手来讹她的嫁妆银子。知道她手中有钱,就把她当做冤大头,哄着她拿了不少的钱财出来。

她那个时候傻得可以,被这两母子哄得团团转,她又一心一意地喜欢着霍远诚,一直不知道这两母子的内心险恶,要不是后来被人掐死了,她的魂飘在威远侯府二房里,看到了那些龌龊的事实,她真是到死都被蒙在鼓里。

之前她不明白,唐氏管着武安侯府的中馈,手中应该不差钱才对,怎么还会打她银子的主意?现如今想来,虽然唐氏管着武安侯府的中馈,但是武安侯府的银子也是有数的,并不是唐氏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的,而霍二老爷和霍远诚的收入又少,到处都要打点银子,入不敷出是常事,唐氏没有法子,只能从公中挪银子,可是武安侯府真正的主人是武安侯霍远行,不是她唐氏,也不是霍二老爷。上面还有霍老夫人盯着。唐氏要是挪用公中的银子太多,肯定是要被发现的。唐氏就只能打她嫁妆银子的主意了。

吴氏看宁如玉愣神在想事情,就轻轻推了推她,打趣道:“是不是想着对方是武安侯府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宁如玉回过神来,对吴氏撇了一下嘴,道:“哪有什么不好办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上辈子唐氏那么可恶,对她又不算真的很好,不过是表面一套背面一套,到她死了,也不过是在人前装模作样一番罢了。

如今她穿成了宁如玉,成了霍远行的未婚妻,就算她以后嫁过去,她也是武安侯夫人,唐氏不过是二房的长辈,哪怕唐氏养大了霍远行,武安侯府也依然是霍远行做主,她最多不过该敬唐氏的时候就敬一敬,唐氏要是做得过分了,她身为武安侯夫人也不用怕唐氏,犯不着像上辈子一样去讨好唐氏,何况就霍远行那个冷情的性格,估计也不是那种会容忍唐氏爬到她头上欺负她的。

吴氏听了宁如玉的话笑笑,只当小姑娘是不好意思见武安侯府的人,并不知道宁如玉的内心真实想法。

吴氏提议道:“要不让她们过来上我们的马车吧。前面就是佛缘寺了,也没多少路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们马车坏在这里,挡了路不说,我们也过不去。我们如果见了也不帮忙,回头让人知道你这个武安侯的未婚妻遇到他二婶马车坏了都不肯出手相助,说出去也不好听。”

宁如玉心里虽说不喜欢唐氏,但是吴氏说的也很有道理,便道:“我都听大舅母的。”

吴氏便让人去请唐氏她们过来,下人过去前面,向霍家的下人告知了吴氏的好意。

唐氏听了,得知是威远侯夫人相助,请她们上马车去。心思顿时转得飞快,威远侯府虽然不及武安侯府得势,但在晋都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威远侯在皇上面前也是很受器重的,不是普通的权贵。如果能够巴结上威远侯府,那也是一件好事。

是以唐氏连忙答应下来,对威远侯府的下人道:“多谢你们家夫人相请,我们感激不进,这就过去。”

于是,唐氏便领着唐二姑娘唐玲下了马车,往后去,到了威远侯府的马车前面。

吴氏掀开马车帘子邀请唐氏上马车,唐氏客气地闲话了两句,笑得极为亲热,领着唐二姑娘唐玲就上了马车。

此间,宁如玉一直坐在马车里没说话,但也把唐氏的那副讨好巴结的嘴脸看在了眼中,在她的记忆里,唐氏就是这样的人,上辈子是她太单蠢,才没看明白唐氏的为人,如今叫她看来,只觉得唐氏恶心。

唐氏带着唐玲上了马车,一抬眼才看到马车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她之前没有见过宁如玉,迟疑地看向吴氏,“这位是?”

吴氏笑着向唐氏介绍道:“这是我外甥女儿,魏国公府二房的四姑娘。”

唐氏闻言眼皮子陡然一跳,魏国公府二房的四姑娘不就是霍远行的未婚妻宁如玉吗?这才真是不期而遇呢!

☆、44

“宁四姑娘长得可真好,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唐氏笑眯眯地道。

“夫人好。”宁如玉淡淡地回了一句。

唐氏听了这淡淡的声音, 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心道这宁如玉还真是拿乔,她好歹也是霍远行的长辈,是她把霍远行养大的,宁如玉见了她居然这么冷淡, 真是没规矩,一点儿也不会做人。现在她就大度的不跟宁如玉计较好了,等宁如玉嫁入武安侯府就知道了, 武安侯府可是她管家, 到时候宁如玉还不是要在她面前低头。

想象着宁如玉以后在她面前低头的样子,唐氏心里就舒坦多了。

唐玲打量着宁如玉, 已经知道她就是霍远行的未婚妻,脸上立刻露出十分亲切的笑容,上前去跟宁如玉套近乎, “这个妹妹长得真好看, 我就没见过比妹妹还好看的人儿,真是跟天上的仙子一般漂亮。”

面对唐玲的热情, 宁如玉的回应十分冷淡,脸上的表情也显得十分的客气和疏离, 一点儿要跟唐玲寒暄的意思都没有。

宁如玉上辈子是认识唐玲这个人的,不仅认识,两个人还有过许多次的接触,唐玲是唐氏亲哥哥的女儿, 唐氏把唐玲接到武安侯府暂住,说是让唐玲来陪她,其实她心头打的是把唐玲嫁给霍远行的主意。不过霍远行之前常年不在武安侯府,一直驻守在西北边关,唐玲并没有太多的机会接近霍远行。唐玲住在武安侯府没有别的去处,就常去跟宁如玉作伴,当然也没少从她那里拿东西讨要好处。

宁如玉看到唐氏和唐玲这两个人就想呵呵,唐氏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管着威远侯府的中馈,被富贵堂皇迷了眼,就想要把霍远行也掌握在手中,以为她带大了霍远行就能够操控他的想法,还能左右他的婚事。而唐玲更是个单蠢的,被唐氏利用也不自知,当然她本身也是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所以她也可能知道唐氏的用意,只是装得比较傻而已。说到底,两姑侄都是同类人,心里盘算着各自的小九九,都不是啥心思正的人。

车厢里气氛有点尴尬,看到宁如玉懒洋洋地不搭理自己,漂亮迷人的脸蛋儿上是那种冷淡到让人想要打退堂鼓的表情,唐玲没想到自己的热情居然会得不到宁如玉的回应,微微愣了愣,心中暗恨宁如玉的高傲,可面上以后厚着脸皮笑着道:“妹妹长得这么漂亮,看了就让人喜欢,我就挨着妹妹一起坐吧。” 宁如玉掀起眼皮看了唐玲一眼,没等宁如玉开口,唐玲就自顾自地坐到了她的身边,清秀的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还主动讨论起宁如玉身上的衣裳来,“妹妹身上这身褙子好漂亮,绣花的针脚这么细密,颜色搭配也好看,花儿都跟活的一样,绣娘的手艺真精湛,穿在妹妹的身上,衬得妹妹的肤色跟雪一样白,就跟玉人儿一般。”

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这个道理,唐玲尽可能地对宁如玉说着讨好的话,虽然宁如玉对她爱答不理的,但她也要努力地跟宁如玉打好关系。

唐玲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宁如玉以后是要嫁给霍远行当正妻的,先不说她也打着想要嫁给霍远行的主意,就以宁如玉将来会是武安侯夫人这个身份而言,她讨好她也准没错,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在这一点上,不得不说唐玲比唐氏想得多也想得远些,唐氏是觉得自己掌握了武安侯府的中馈,她在府中管了那么多年,到处都是她的人手,宁如玉以后就算嫁过去,要想从她手中讨得便宜不可能那么容易。

唐玲却觉得,她不过是个暂居在武安侯府的表小姐罢了,哪怕唐氏管着武安侯府,可唐氏也不是武安侯府真正做主的人,做主的还是霍远行,说起来唐氏还是不那么可靠。所以她多给自己找点儿可以依靠的人并没有什么错。以后等宁如玉嫁进了武安侯府,不管是唐氏抖赢了宁如玉,还是宁如玉斗赢了唐氏,她两边讨好都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