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正朝又问:“你跟姓纪的关系好,还是跟姓齐的小子关系好?”
“都不怎么样。”宁也说,“我就是看不顺眼他们胡说八道。”
宁正朝松了口气,宁也这语气太自然了,像是他说出来的话,于是转换了话题:“你吃晚饭了吗?”
宁也关了水:“吃了。”
宁正朝去看新闻了,宁也钻在卫生间有点脱力,用力扶着墙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脚能拎得动似的。刚刚他爸问他“姓纪的还是姓齐的”的时候,肯定是知道他为什么打架了,也就是说,知道了纪少衡恋爱被家里发现这件事。
上辈子宁也希望得到认可和祝福,为了齐煊楼对家里出了柜,然后呢?他爸拒不接受,从此就没有往来了。
这辈子虽然他的性向不能更改,但是也不会再尝试去做这样的蠢事了,三十岁就去国外找个代孕,有了下一代,他爸妈的注意力应该也不会老集中在自己身上,等过了四十,谁还听爸妈的话啊?
该瞒还是瞒着吧。
另一边齐煊楼家,这会儿也面临差不多的情况。
齐振田还在学校那会儿就开始生气,倒不是气齐煊楼跟纪东的儿子关系好,而是气居然有人这么见不得他齐家好,生意场上玩手段也就罢了,居然连个在校学生都不放过!
分明是想用流言蜚语毁了他家这根独苗! 齐煊楼下楼拿点心的时候见他爸面色不豫坐在沙发上,问:“爸,你不是去我们学校剪彩完就回来了吗,谁又惹您生气啦?”
齐振田一直挺疼齐煊楼的,不仅因为齐煊楼他妈就生了这一个孩子,更主要的是齐煊楼太争气了,生意合作伙伴们见他一次都要恭维他一次“孩子教育的真棒,不羡慕齐董金山银山,就羡慕您有个好儿子”,特别给他脸上贴金。
见齐煊楼问,齐振田对他招招手:“下来休息?来,过来。”
齐煊楼端了杯水过去。
齐振田平常忙,很少关注齐煊楼的功课:“学习累不累?”
“还行。”齐煊楼说,“今年比去年系统了很多。”
“嗯。”齐振田点头,“也别太累着自己,你喜欢参加比赛,爸爸很支持你,但是自己也要注意身体,晚上不要睡太晚,知道吗?”
齐煊楼乖巧地点头。
齐振田又说:“我今天去你们学校,听说了些奇怪的事儿。你以后离纪东那个儿子远点儿,叫纪什么衡的那个,去年事儿闹得挺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老子跟着丢人,你跟他当什么朋友?咱们齐家用不着跟姓纪的这种小企业来往,你也不用操这个心去笼络他。”
齐煊楼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齐振田想了想,又说:“我还听说宁书记的儿子为了替你出头还跟人打架了,这情咱得领,回头好好谢谢他。宁家在府城虽然单薄,但在榆城盘根错节,是个值得结交的对象。咱们家也不能一直停在这小小的府城,迟早还是得往大地方走,这两年爸爸在府城榆城来回跑,效果虽然还可以,但能结交到宁家独苗,过两年你来接爸爸的班的时候,他能帮你一把,不知道省多少事儿呢。知道吧?”
齐煊楼说:“宁也人挺好的,我跟他挺合得来。”
齐振田很欣慰:“合得来就好,多顺着点他,年轻男孩子听说也养得骄纵,你让着点儿人家。”
齐煊楼想到宁也,觉得他是挺骄纵的,吹胡子瞪眼的时候格外的活色生香,脸上不禁带了点笑意:“知道了,我很喜欢亲近他,会让着他的。”
第35章 权衡
齐煊楼权衡了一下, 心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爸。”
齐振田正伸懒腰活动颈椎:“嗯?”
“您觉得纪少衡很丢人吗?”齐煊楼问,“对他们家来说。”
他爸给了他一个这还用说吗的眼神。
齐煊楼不服气:“不都是谈恋爱,跟男生跟女生有什么区别。”
齐振田觉得齐煊楼真是在象牙塔里待太久了,虽然平时看起来也很有主见,但总还是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和愚蠢:“你说有什么区别?没区别为什么法律不允许男人跟男人结婚啊?几千年了都没听说过娶个男老婆的,纪东那个儿子走哪不是笑话?你说一样不一样?”
“只是没结婚, 也不是没这样儿的事情啊。”齐煊楼说,“过去男人养娈宠的不也挺多的吗。”
齐振田眯着眼打量齐煊楼。
齐煊楼尽力保持了个随意探讨的神态面对他爸。
齐振田哼了一声:“你别好奇, 也别贪新鲜。你是咱们齐家未来的当家人,从小到大没哪个人能说出你个不好来,你别快二十了给你爸添堵, 听到了吗?”
“怎么就是给你添堵了。”齐煊楼反驳, “我也有自己的选择。”
“选择也得我给你拿主意!”齐煊楼他爸一巴掌拍在茶几上, 震天响, “你身上肩负着齐家这么大的担子, 别整天乱七八糟的瞎想!这次考完试明年拿到保送去读经济,毕业了回家里帮忙,人前人后谁不夸一句我教你教的好?”
齐煊楼梗着头看他爸:“你是不是还打算问问宁家,看他家有没有女孩儿,让我跟人家联个姻啊?”
“也不是不能啊。”齐振田说,“宁正朝家三个兄弟,总有一家有闺女,你能通过他儿子结交到他姐姐妹妹,娶一个回来也挺好啊。不过这个到时候还得看情况, 官场比商场还瞬息万变,谁知道他家到那时候还是不是现在这样?”
齐煊楼低着头,话在嘴边,欲言又止,反复权衡。 齐振田还在说话:“爸爸都是为你好,每天努力工作为什么?不还是为了给你提供最好的,安排个最合适的未来?以后你年少有为,风风光光,谁提起咱们齐家不羡慕,不得夸一声好?”
又来了。
在他爸嘴里,人生努力的意义就是让别人羡慕,让别人满意,让别人觉得好。
至于他喜不喜欢,愿不愿意,那都不重要,也不需要被考虑。
齐煊楼半俯着身,手插进头发里揪着头发。
墨黑的发色,白皙的手指,对比鲜明。
“爸爸。”齐煊楼声音闷闷的,“我也不喜欢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