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来去自如,说走就走,只留下热情浇灌的雨坑。平坦的沥青路面被雨水沁成深黑色。
这边霍以宁和沉嵊浓情蜜意,霍怀安却在医院室外停车场的花坛旁吐得昏天黑地。
何叔拧开瓶矿泉水给霍怀安,姐弟俩年龄与他女儿相仿,他看霍怀安就像看自己的孩子,十分心疼。
霍怀安麻木地接过矿泉水瓶,仰起头“吨吨吨”了一大口。水是冰镇过的,清凉的,浇灭了他呕吐时被胃酸灼到火烧火燎的痛。
就是喝得太猛,刺激胃壁收缩,霍怀安捂住嘴, 又要吐了。
他好不容易压住呕吐的欲望,蹲在花坛边干哕,难受得恨不得把胃翻过来。何叔在他身后,矮着身,手掌不轻不重地敲打他的背。
霍怀安鼻涕一把泪一把,用袖子抹了抹,眼圈和鼻尖因为长时间呕吐而泛红,他蹲在地上,看向医院大门。
急诊部的红色牌匾灯明亮刺眼,底端还滴答滴答地往下淌水,门口有个小小的雨坑,倒映出急诊部大门的影子。来来往往、人影攒动。
沉嵊扶着霍以宁走出来,急诊部门口是个方便轮椅上下出入的缓坡,比楼梯好走。霍以宁两只手放下时会因为血液下坠而发胀,所以只能端着两只手行动。
左腿牛仔裤布料还残存些黑色的痕迹,想来是她摔倒时弄脏的。
霍怀安眼中闪过愧疚。
霍以宁没当回事,她惦记霍怀安喝了酒,想必胃不会太好受,本来想给他买可乐,最后也变成了一杯热的蜂蜜柚子茶。
小小的白色纸杯,普通装奶茶的量,煞有介事地用一个厚壁塑料提袋装着。霍怀安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打开杯盖,里面用热水冲泡的柚子皮沉底,散发着蜂蜜特有的甜香。
他没动,霍以宁以为他是不喜欢喝,她端着两只手,等沉嵊帮她开车门:“我尝了,还可以。”
她眼睛瞟向何叔手里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瓶身上还有凉霜。她抿唇,到底没说什么。
何叔自己囫囵惯了,哪儿会有细心照顾人的经验呢?
“你喝一点,胃里能好受点。”
霍怀安捧着柚子茶,他抬头,眼中倒映医院门前救护车闪烁的红蓝色警示灯,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霍以宁傻了,她心想明明是她受伤,她还没来得及哭呢,怎么他先哭上了。
她连忙去摸霍怀安的头,这小孩青春期开始后个头疯长,现在摸他头顶有些费力了,“你……你哭什么啊?不哭不哭了啊。”
霍怀安吃软不吃硬,越哄越来劲。再加酒意未尽,中枢神经还有些麻痹,智商恢复到五岁小孩水平。霍以宁才哄了一句,他就立马瘪嘴,哇哇大哭。
好在他们在医院门口,这地方发生什么剧情都不稀奇。霍以宁面露难色,她环顾四周确定没有路人看过来,伸手捂住霍怀安的嘴:“你小声点……”
“呜……”
霍怀安哭着拿起霍以宁捂他嘴的那只手,手掌靠近手臂那一半全是鲜红色的擦痕,双氧水洗过之后有点泛白,涂着碘酒把原本白皙柔软的手心染黄。
霍怀安一边哭一边给她吹,一会儿又问:“姐姐你疼不疼啊……”问完也不等霍以宁回答,呜呜地抱住她:“姐姐抱抱。”
霍以宁无奈地笑:“行了啊……”
嘴上说着,手臂还是用力抱紧了他,霍怀安手里还捧着她买的那杯柚子茶。
“好了啊,不哭了。”她用手指给他顺气,“我又没怪你,干嘛这样啊?”
“要不是我……你也不能摔。”霍怀安又开始哭:“姐姐对不起……姐姐对不起……”
霍以宁被他可怜巴巴的道歉逗笑:“好了好了。” 霍怀安还想说什么,眼睛红红地看着霍以宁,嘴边的话被她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