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人都知道,孟亦斐是个独身主义者。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厌恶婚姻,或者说,他恐惧婚姻。
作为一名年轻轻轻就已经获得教职、成果发到手软的教授,他出生在一个从小对他要求极尽严苛的学术世家,对于自己未来的从业方向,一出生便注定了。
记忆中父母很少有慈爱笑颜,他也早早丧失了孩童应有的撒娇耍赖的权力。
孟亦斐的双亲都自视为精英,早在他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就开始对他当年采取国外最流行的“延迟满足”教育法,无论他如何撕心裂肺地哭泣,都不会有人抱他,直到小孩子自己停止哭闹为止。
懂事以后,他更是失去了一切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在学校里,如果测验不得满分就等于零分,在生活中,如果行为举止当中有一点孩子气,便会招致父亲的责骂。
幸而二老无论如何也是知识分子出身,并没有进行棍棒教育,只是会让他跪在家中已经过世的爷爷的相框前,对他进行漫长的说教。
成年后的孟亦斐将所受到的全部教育都自然而然地内化了,他果真不负父母所愿,成为了一个十分优秀的人——一个非常优秀学术机器。
当他思索起感情之类的问题时,常发现自己的内心空空如也。
但同时他也发现,所谓“延迟满足”的教育明明只是使他变得更加贪婪,无论用身体上的放纵还是事业上的成就,全都无法填满内心的深井。
他习惯了不与任何人建立密切关系,甚至是和自己的双亲。
父亲在他即将毕业的那一年意外去世,当时他还在国外,因为时差迷迷糊糊在睡梦中接起电话,得知噩耗后,他想要逼迫自己哭,却始终没有哭出来。
父亲的去世对他来说只是少了成长道路上的一重阴影,同时,也是少了一个可以和解的机会。
而现在与同在市的母亲,双方也只是保持着客气但疏远的联络。
母亲退休后被反聘,她是个非常独立的女人,但同时也是个实用主义者,未免日后没有“老伴”,又或许是在科研方面很有共同话题,她与实验室内一名高龄未婚的男教授再婚了。
大家平时都忙于研究工作,倒是免去了不常联系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