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盯着古晨,在苏城开口前,压低了声道:“尚书大人,在下知道您是口不择言,服个软,认个错,陛下不会计较的。”
古晨面色不动,满脸鄙夷看了蔚岚一眼,苏城明了了这位老大人的意思,笑了笑道:“古尚书方才说,朕是乱臣贼子?”
“陛下若有遗诏,自然不是。”古晨手持笏板,全然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苏城勾起嘴角,温柔道:“可朕就是没有,尚书大人的意思,朕就是乱臣贼子了?”
古晨没有说话,他皱了皱眉头。
苏城猛地提高了声音:“来人!把这辱骂圣上的乱臣贼子给朕拉出去,千刀万剐!”
“陛下!”
众人集体出声,林澈当场跪了下去,焦急道:“陛下,古大人乃三朝老臣,不可!”
“陛下不可!”
在场所有人都跪了下去,苏城将目光落到蔚岚身上。
蔚岚捏紧笏板,没有说话。她知道,苏城的意思,古晨是要死的,但必须要有人站出来开这个口。他想让她开这个口。
他的目光温柔又危险。 他看着那个面色冷淡的人,揣摩着她的心思。
他从未有过这样急迫的心情,他想看着她,知道她到底能为自己做到哪一步。
她一直没有背叛他,他已经试探过很多次了,她给谢子臣下了毒,也围了太子府,所有环节,她都做得让他如此满意。哪怕知道她喜欢谢子臣,知道她与桓衡交情非浅,他却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他给她一个机会……
只要她愿意为了他抛开一切,抛了这名声,抛了这荣耀,只要她开了这个口,那么她就会成为朝堂众矢之的,她就真的要完完全全依附他。
——那么,他愿意相信她。
彻彻底底相信她。
一个为了他愿意抛弃名誉、成为朝廷的靶子、放下原则的臣子,他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她?
他静静盯着蔚岚,蔚岚抬眼,慢慢看向了他。
她看出他目光里的兴奋和考量,瞬间明了,这是最后一个环节了。
只要熬过去,熬过这一次,苏城就会彻底信任她。只有拿到苏城的信任,她才能更顺利救出谢子臣,更好的帮着太子翻盘。
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在众人的祈求声中,扬声开口:“陛下,古尚书年迈体弱,望陛下念在乃三朝元老的份上,赐古尚书……全尸!”
“魏岚!”
话刚出口,朝中众人怒喝出声来,苏城悬着的心猛地落了下来,他看着朝中被人围攻的魏岚,扬起了嘴角,几乎快要笑出声来。
“好。”
他扬声道:“朕允了。拖下去,赐白绫一条。”
说着,士兵冲进来,将古晨往外拖去,古晨奋力挣扎,嘶吼出声。
“陛下不可如此啊!”一位朝臣出列,焦急道:“陛下,古大人……”
“闭嘴!”苏城怒喝出声,指着那朝臣道:“你与古尚书乃是同谋吧?一同拖下去!谁再开口,就一起绞死!”
朝中瞬间安静下来,苏城满意了,他看向那一堆发冠中站立着的十几个人,将目光落在嵇韶身上。
“嵇大人,”他眼中一片冰冷:“还站在那里,是还有什么话同朕说吗?”
“殿……”
“殿下!”
一个焦急的声音冲了出来,蔚岚循声看过去,却是阮康成冲了出来,他跪在地上,拼命叩首道:“陛下,嵇韶他今日是五石散服用多了,他脑子不清醒,话都当不得真的陛下!”
阮康成是三皇子的伴读,但算不上亲信,他与嵇韶一贯交好,在学堂时就是如此了。
他的出现,提醒着在场众人在宫里共同入学时的点滴,苏城一时也不由得沉默下来。那时候哪怕是分成太子、三皇子两批伴读,然而大家却总是在一个教室里上课,偶尔还会聚在一起饮酒。
那时他年少,哪怕不大瞧得上他们,但偶尔相处,少年意气,总还是开心的。
他心中一下微堵,看向面无表情的嵇韶,软了口气道:“嵇大人,你回去吧,既然脑子不清醒,朕恕你无罪。”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阮康成拼命叩首。 今日的事早已经超出他的承受范围了,如果不是为了嵇韶,如果不是想着嵇韶也可能跟那个古晨一样被白绫绞死,他哪里敢出来?
他向来不是个胆子大的,如今早已经是用了所有勇气,整个人都在颤抖。
嵇韶看着拼命磕头的阮康成,却是笑了,他一把扶住阮康成,淡道:“康成,你不用磕了,我站在这里,就没想过活着。”
听到这话,苏城冷了脸色,蔚岚再也忍耐不住,怒喝道:“嵇韶,你退下!”
“你也不用劝我!”嵇韶回过脸去,冷声开口道:“当年在学堂之中,我就早知会有今日。你与康成是三皇子的伴读,可我嵇韶,却是太子的伴读。太子乃嵇韶的君主,一日为君,终身为君,哪里有君主被人软禁,臣子却还卑躬屈膝跪拜他人之礼?”
“太子殿下是什么人?他性格宽厚仁善,礼贤下士,对上恭敬孝顺,对下关爱亲和,今日突然被一道口谕废黜,诸位不觉得蹊跷吗?”
“嵇韶!”蔚岚咬牙切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