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百余口,身上都有一层隐隐金光,金光中有经文流转,人人都比方才精神了许多,只是眼神略显古怪,口舌不住的轻微颤动,都在默默念诵《大乐金刚不空真言三摩耶经》经文。
陈七已然炼化了古塔的九重禁制,对这些人便犹如神明一般,言出法随,绝无违拗。陈七当下就吩咐了这些人,把荒废的校军场整治一番,把最宽敞的一间屋子收拾好,自家先住了进去。
这做校军场的面积也颇广大,到了下午时分,陈七手下这些混杂不堪的部众,才把各处收拾好。当下便有一头黄毛妖怪,前来禀报,说是在校军场中发现一座武库,内有许多兵刃。
陈七微微讶异,暗忖道:“驻守小沛城的八营兵丁,手上的兵刃也都不甚精良,为何这里居然有一部武库,无人理会?”当下陈七就随了那头黄毛妖怪,前去校军场最深处,寻得了那座武库。
这间武库是校军场的十余个库藏之一,其余的库房本来都该是收着粮食,衣甲等战争所需之物,只是此时都已经空了。只有这一间还有东西,内中还藏有了许多武器,被陈七手下的部众在整理时发现,打开后便是满屋尘灰,似乎许久都没人来过了。
陈七来时,已经有十来头妖怪在库房外恭候,他手下这些部众中,那些要被送去当吃食的男女就不必说了,真正称得上能战之士的也只有白额山君手下的十余名妖怪,其余的流民,野兽都不看大用。
这十余头小怪被陈七收伏,不但心甘情愿,亦存了几分争胜之心,想要在新主人面前讨了面子,故而十分奋勇。
陈七瞧了一眼这座武库,只见房舍也颇宽大,内中有百余个兵器架子,上面都是满的,有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件件都蒙了一层灰尘,只有七八件被人取出,看来尖刃铮亮,似乎还是新磨光了一般。
陈七也算是见过了一些灵异,何况手下便有妖怪,胸中也有三页天书,禾山道法,虽然知道这座库房必然有些古怪,却也并不畏惧,只是伸手一摄,真龙劲就化形飞出,咬了一口长刀,飞入了他的手中。
陈七轻轻一按崩簧,把这口长刀抽出,只见这口宝刀,刀刃明亮如镜,刀身宽厚,入手沉重,居然是一口上等利刃。陈七在天马山的时候就知道,大云王朝历年征战,兵刃盔甲价值昂贵,他做山贼的也无一口好兵刃,还是后来得二寨主陆浩之送了一口缅刀。
这口宝刀最少也值得五六千斤上等的好米,换做铜钱,就是二三千钱,唤作银子就是五六百两上下,并不比他来小沛县城时乘坐的那辆马车价值稍逊。这一库中,足有千余件兵器,可以武装一营的兵马,且是满员的军营,不是小沛县城中那八营破烂货。
陈七微微思忖片刻,真龙劲一卷一吞,便把这口兵刃收入古塔之中,他的五阴袋虽然也颇宽阔,但是却收不下这些兵器。那些投靠了陈七的妖怪,见得这位主人双手翻飞,便有一道道的金色龙形气劲飞出,把武库中的兵刃一件件吞没,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就把这一库的武器,都收了个干净,个个心头大惊,虽然这些妖怪化形不久,口齿笨拙,但还是勉为其难的上来狂拍马屁,陈七也不耐烦听得他们乱说,扯了大步,正想转身走开,忽然一声苍老的声音叫道:“这位将军既然已经收了小老儿的礼物,想必是同意小老儿举家投军了。”
陈七眯着眼睛,往武库中看去,却见一个白胡子老头,站在满地尘灰的武库中,居然一尘不染,鞋袜干净,一身团花锦簇的长袍,拄着拐杖,施施然走了出来。见了陈七,就是一礼到地。
不等陈七垂询,这个古里古怪的白胡子老头便开口说道:“小老儿乃是附近涪陵山人士,家中人口颇多,本来还想安闲度日,只是耐不得附近的一家山大王看中了小老儿的三个闺女,要一起娶回去,做个三凤朝阳。小老儿本不肯,但是那位山大王颇凶恶,武艺高明,又有一手放火的法术,小老儿举家抵抗,也不是对手,本来正沮丧,只觉得空活百岁,却连家眷也保护不得,人生悲怆,莫过于此。今日是我的一个小孙儿见得小沛城外又有争斗,便报了我知道。我见将军武艺惊人,法力无边,必然可以护住我们一家人口,所以带了全家来投奔,这些兵刃都是小老儿家中历代积存下来的,还望将军莫要嫌弃。”
这一番话甚是悠长,把个陈七听得目瞪口呆,他只是略略琢磨,便知道这白胡子老头的来意。心中暗暗忖道:“他愿意举家送上门来,我倒也不怕收下。只是要保护他们全家不受那位山大王的侵害,保护他三个女儿,不被这山大王三凤朝阳,倒是颇难说的事情。也不知道那位山大王的本事如何,若是稀松平常,我也就随手杀了,若是厉害的紧,我不是对手,如何肯惹祸上身?”
陈七想到此处,便摇了摇头说道:“你要举家投奔,我当然是欣然欢喜的。只是帮你保护家眷,亦是该当之事。不过我对那位山大王并无了解,古人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总要知道些端底,才好发出大兵,去讨伐这骚扰善良之民的贼寇。”
陈七这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若不是他清楚自家底细,也是个贼头的出身,连自家都要被蒙惑了。
白胡子老头听得,当下便说道:“将军所言不差,那个山大王乃是一头山羊怪,不知何处修炼,学成一种法术,名为流火天灯。此法一出,便能在周身凝聚八盏栲佬大小的灯火,这些灯火极厉害,中人身子,立刻烧死,故而便是有许多人也近身不得。”
陈七听得奇异,把自家豢养的十头火鸦召唤了出来,伸手一指,这十头火鸦便化为十团真火种子,在他身边环绕乱飞,问道:“这流火天等的法术,可是这般模样?威力比我的火鸦强些,还是弱些?你不要担心,我还有其他手段,若是我的法术比他弱,便要寻其他手段赢之,切莫因为要哄我去帮你家出头,便奉承胡说,让我不小心栽了跟头,你们家可要遭殃。”
白胡子老头听得陈七这般问,却有些作难起来。
五十八、五福娃
白胡子老头瞧了许久,这才有些迟疑的说道:“将军这法术奥妙,声势还在那可恨的山大王之上,就是不知火力如何,不好分辨。那山大王的护身流火天灯,发出的灯焰能焚金毁铁,一口上好的钢刀被流火天灯上的火焰一撩,立刻便软的面条也似。”
陈七心底有了些准数,取出了一口钢刀来,随手一抛,正中一团真火种子。
陈七炼就的这些真火种子,都是太阳火力凝聚,温度奇高,虽然他修为还不算甚么,但焚毁一口寻常钢刀,却也不是难事儿。这口钢刀被真火种子中的火鸦探爪抓住,只是须臾便被烧成了一股红水,落在地上,把地面烧的都成玻璃。
白胡子老头见得此种境况,心头大喜,忙叫道:“将军的法力,还在那厮之上,绝可胜过他无疑。”
陈七微微点头,又问了那位山大王的路数,有多少部众,擅使什么兵刃,这白胡子老头都一一答了。原来这白胡子老头名为蝠吉,乃是一头蝙蝠成精,成精了之后,便在本族中点化了许多同类,渐渐成了一家大族,跟都梁郡的荀家一般,只是没有荀家那般运气,有族人可以拜在灵峤仙派门下。所有族中之人,最多也不过是练通周身窍穴,能够化身人形的道行。
大多数的妖怪,不得传授,也不过就是这个境界,最多学一些人间武艺,跟寻常的武林豪杰战力相仿,最多有些天赋的奇异能力。就如陈七击杀的那头白额山君,收伏的鸟先锋,鹰九霄,都是这般层次,争斗时用法术极少,多是仗着强横体魄,天生爪牙,或者学的一身人间武艺。能够自行参悟出来法术的妖怪,都已经是极了不起的大妖了,那头山大王能有流火天灯的法术,都已经是群妖中的佼佼者。
黄睛山君炼就黑风煞,能够驾风,猪九罡炼就戊土煞气,那是境界超群,却不是法术。
陈七大致明白了那位山大王的本事,心底也自有底,暗道:“看来这头山羊怪的本事也不如何,也就是鹰九霄,鸟先锋的那个层次,我如今修为大涨,早就不怕这样的敌人。就算他的流火天灯法术,我也有法子破去。既然如此,就去涪陵山走一遭也罢,不过现在却不忙。还是等我把火鸦变化炼成,能够飞翔,便是那山羊怪还有其他的本事,至不济也能走脱。”
蝠吉见陈七问过了一遍,心头有些沉吟,也自思忖道:“我们蝠家在涪陵山已经呆不下去了,有那头山羊怪做大王,迟早一家都要受害。可想要搬场,也不知何处可去,麻烦更多。最近听说铸印山的荀家被朝廷剿灭,我们蝠家还不如荀家,若是能够投奔一个厉害的人物,得了大*法力之人的庇护,才可子孙繁衍。我观这位少年,轻易便把白额山君和百余手下收走,还能释放出来,只怕是身上有一件了不得的法器,说不定自成天地,我们蝠家投奔来,只要忠心耿耿,他必然会翼护一番,至不济能把我们收入那件法器之中,也可免去许多祸害。” 蝠吉见陈七还自沉吟,忙建言道:“既然将军愿意收留我们一家人口,不如我先把他们都搬了过来,再说其他可好?”
陈七听了,一笑答道:“自是没有问题,你把一家人口都搬来罢,我这里都收得下。”
白胡子老头蝠吉听得陈七答允,心头大喜,就地一滚,化为一头白蝙蝠,往东南飞去,一炷香的功夫,就有铺天盖地数千头蝙蝠飞了回来,这些蝙蝠大如车轮,小的也有巴掌大小,个个身上都背了包裹,有那身量大的,还用抱了许多家什,什么锅碗瓢盆,床铺家具,无所不有。
领头的一个黄毛蝙蝠落下之后,便化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在陈七面前拜倒,叫道:“我父蝠吉让小的前来投奔,这乃是第一拨人口,后面还有四批是我大哥和三个姐姐带领。”
陈七听得还有,心头也不禁打了个突突,暗忖道:“这个校军场才多大点?容纳下千余口就已经是极限,再多也不可能了。何况小沛城缺粮,我收了百余部众,已经不知该如何喂养,再多这几万口,哪里有吃的给他们?”
陈七心头乱想,手上却不慢,他随手一指,便发出一道金光,化为数十卷经文,分别落入了领头的这名少年和他身后的数十人识海中。
陈七故意咳嗽一声,做出威严的姿态,说道:“你们是诚心投奔,我自然要给些奖赏,看你们修行都还粗浅,这一卷《大乐金刚不空真言三摩耶经》乃是无上妙法,尔等都要好生钻研。”
这头黄毛蝙蝠本来对老子莫名其妙,就要举家投奔一个无名将军,心头不知腹诽多少,总觉得是老头子老糊涂了,把全族性命付与一个陌生人之手。但是蝠家乃是家主执掌,不要说这些小辈,就是族中长老也不能违背蝠吉这位家主的命令,他亦只能无奈顺从。
这位蝙蝠公子也没料到,才一见面,陈七就给了这般大的好处。
要知道妖怪修炼,全靠自己开悟,最缺道法。其实那头山羊怪的修为,也不见得就高过了蝠吉,只是那头山羊怪有一手流火天灯的法术,这才把蝠家压的无可奈何,要逼着蝠吉交出三个女儿来。
这个少年见陈七如此大方,心头欢喜不尽,暗道:“怪不得父亲才是初见,就要举家投奔,原来这位将军果然赏罚分明,且又大度,此番是我蝠家人的福气来了。”他也知道好歹,当下就翻身拜倒,诚心叩谢起来。
陈七虽然得了《大乐金刚不空真言三摩耶经》也修成了金刚三昧法,能把古塔催出一层虚影金光宝塔,护身御敌,别有奥妙,但是对佛法仍旧不甚明了。他愿意传授蝠家之人,也只不过发现,多了人念诵经文,能倍增古塔的法力。他的真龙劲跟那座古塔已经合一,古塔的法力增长,他的法力亦随之增长,此乃一举两得之事,所以才不吝啬。何况陈七亦发现,这《大乐金刚不空真言三摩耶经》若是正经去修炼,从头入门极难,但也没有什么后患,若是被他运用古塔演化一卷经文打入识海,立刻便能入门,但却永远都要受古塔所制。他也不怕这些蝙蝠精得了自己的好处,却转过头来翻脸。
只是陈七法力不足,只能演化二三百卷经文,所以才只挑选法力足够的蝠家之人,打入经文,大多数还无暇理会。
过不多时,又有四批成群结队的蝙蝠来投,领头之人先后化为一个白衣少年和黄衫,绿裙,粉裳的少女。这五个少年男女,乃是蝠吉的五个孩儿,大公子蝠迎,二女儿蝠欢,三女儿蝠晶,四女儿蝠妮,小儿子便是刚才第一个来的黄毛蝙蝠,却唤作蝠贝。
陈七仗了古塔之威,仍记幻化了数十卷经文飞出,一一“赐予”了蝠吉的五个孩儿,立时便收了这蝠家人之心。蝠家上下有两万余口,比荀家的人口要多二十倍,蝙蝠之属原比狐狸能生,有此数目倒也不足为奇。只是蝠家人口虽多,修为去甚差,这两万余口蝙蝠精,能够变化人形的不过百余口,却是远远比不上荀家那一群狐狸精了。
蝠家之人见陈七初见便赐下修行法门,一个个都欢欣鼓舞,对自家老爹如此“远见”,都钦佩无几。陈七见这些蝙蝠精数目太多,便把那些不能化形的,连带白额山君手下的野兽,一起收入了古塔之中,让他们日夜念诵经文修炼,只留下百余能够变化人身的在校军场中住下。
如此一来,陈七手下的部众,就增加到了两百余人,俨然是小沛城中第一大势力。
这部众都被陈七赐下了《大乐金刚不空真言三摩耶经》,虽然这些人的资质有高有低,但这卷佛经纵然是下愚之人,只要时时念诵,也能得些好处,故而陈七也不费心,除了每日操演阵法,就让这些部众念诵佛经,日子一下子就过的悠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