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龟灵轻轻一笑,说道:“此番挑战米辛娘,我虽然没有十足把握,可也有六七分。我如今金丹大成,又有剑气雷音和红莲剑阵,足可以给她一个大大惊喜。只是斩杀米辛娘之后,只怕我就要面对另外一个可怕的大敌……”
陈七刚想问起,顾龟灵要面对什么样的可怕大敌,顾龟灵却没有兴趣再说话,只是举了举手,然后就化为一道霹雳闪电,猛然划破大气,瞬息就去的远了。
陈七再也按耐不住,他知道顾龟灵此去,对上米辛娘,不管是胜是负,结果都是一样,顾龟灵再也回不来了。想到难过处,陈七忽然双目一热,热泪滚滚而下,古人云:“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顾龟灵和陈七虽然交往不久,但是师兄弟之间的感情却已经极深,是顾龟灵手把手,教他度过修行道路上的种种难关,言传身教,把毕生的经验相传,又把金刚王咒和幽冥火咒解析出来,让陈七修行,更把参悟的红莲剑阵,倾囊相授。
顾龟灵待他只有恩义,唯一的索求,便是金刚王咒,但那又是一道先毁自己,后灭敌酋的道法。顾龟灵求了咒灵分身入体的那一刻,就代表了他再也走不了回头路了。
陈七仰面朝天,试图让眼泪流回眼眶,但那又怎么能够?
眼泪落下,就再也收不回去,纵然陈七也算是道术之士,一样也办不到这么简单的事情。
他亦只能忍受,滚滚热泪,洗过脸颊,却不肯出半句哭声。
“顾师兄,若是你不能报了此仇,我陈七一定帮你补上一刀,若是你报得大仇,却已经心魔深种,无药可救,我也会亲手将你击杀。顾龟灵师兄,你就放心去罢!”
陈七的这一声许诺,顾龟灵是听不到了,但是陈七相信,就算顾龟灵听不到自己亲口对他说,也一样不会怀疑,自己一定会做到。
天地间轰然雷震,大雨滂沱,却是陈七心情激荡之下,凝聚天地元气过甚,有一次引动了天象变化。这一次,陈七也如顾龟灵上次一般,站在大雨之中,任凭雨水冲刷,把泪水和雨水混合,似乎这样做,就再也没人看的出来,他陈七也曾哭过。 苦雨如刀,专斩伤心人,悲凉如剑,只伤凄苦心。
那一刹那,陈七恨不得有那座天宫中,驾驭无双剑气之人,能把世上一切伤心可笑,无奈可悲之事尽数扭转。
“我辈修炼,求的本该是自在逍遥,恩仇荣辱皆忘,但是已然身入红尘,怎个办法,好摆脱恩怨情仇?我还是天马山大寨的一个小贼头时,虽然有恨有欲,却没这等感悟,如今我已经修成道术,却似乎也没多少快乐,究竟怎么才能自在逍遥?”
陈七一时迷惘……
五气山中,就此沉寂下来,陈七与山中一住数月,除了勤奋修行,再也不关注旁的事情,就连万芳和荀玉藻都不怎么碰了。本来应该是顾龟灵带他回去青城山,但是顾龟灵一走了之,去寻米辛娘决斗,陈七也不知道青城派的山场何处,这件事儿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陈七似乎也忘记了这件事,除了闷头修炼,就是在金刚塔上,苦苦思索,似乎要想明白,自己前方的道路究竟为何?有甚风景,本来苦苦追求,想要拜入青城派门下,寻求凝煞之方的事情,对陈七来说,似乎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
就在这样的平淡日子里,陈七散放在扬州各地七郎庙中的六件法器,传递来的祈愿之力,越来越浓郁。陈七本来名头就好,那六件法器各有灵异,但凡去七郎庙求拜祈祷者,多少都有一点灵验,七郎庙的信众越来越多,犹如滚雪球一般。
加之陈七收伏了许多妖兵,这些妖兵在陈七约束下,不但不敢伤人,反而时常帮助过往客人,让五气山变得越发神秘起来,故而祈愿之力也水涨船高。
就在陈七几乎快要忘记了这件事儿的时候,他体内的就到玄黄之气,又复震动起来,第七件法器,也自渐渐成型,这件法器说来却十分奇怪,不似原来的六件法器,皆有不凡,反而死气沉沉,本身犹如一块长条棺椁。
陈七在这第七件法器即将凝聚的时候,总算把心头注意力转移过来,每日运用祈愿之力和太上化龙诀祭炼这一道玄黄之气,想要看看这件法器出世之后,究竟能够有什么威力。
陈七如此自在逍遥,但是天下各派的炼气士,却早就被一个消息震荡的心绪狂乱。青城派顾龟灵剑试天下,连续击败了三位金丹高人,更放话出来,非要斩下怒莲米辛娘不可。有知道当年那段公案之人,都不敢相信,顾龟灵为何一夕突破,剑术就能强横若此,也有人暗暗谋划,要做下更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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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八、司徒晴雪
就在陈七运炼第七件法器的时候,青城派终于有了人来。
顾龟灵没能把陈七带回山中,青城派本来也不以此事为重,毕竟他只是一个记名弟子,不能来山门拜师,谁也不会多加在意,只当他自己放弃了这等大机缘。
但是随着顾龟灵剑试天下,青城派这才恍然发现门中又多出现了一位铸就金丹的高手,欣喜之下,几番想要把顾龟灵寻回山门,都不能有机会,这才想到,之前顾龟灵是在五气山修炼,镇压阴河地穴,连带的想起了陈七。
这一次青城派,派出来接引陈七的,正是上一次来跟他交托任务,去调查妖帅厉赤海的那个女子。这女子上一次,就不大瞧得起陈七,只是看在顾龟灵的面子上,对他还有些不理不睬,这一次没有顾龟灵做缓聘,眼角便顿时高了,颇有些颐指气使的味道。
陈七把青城派来的这个女子迎入金银洞,他虽然瞧这女人也不顺眼,但是毕竟几经磨练,道心坚定不动,圆融无暇,也不在乎这点小事儿,只是含笑奉茶。
他只知道这名女子复姓司徒,并不知道她的芳名道号,所以也只以司徒师姐称呼,招待的也颇殷勤。
司徒晴雪原本不大瞧得起陈七,但是她亦知道,陈七立下了极大功劳,已经被长老会指定了一位师父,今后跟她的地位相当,加之陈七一脸含笑,举止有理,便也只是神色倨傲,并不曾发作什么。
陈七让手下小妖奉上茶水,司徒晴雪眉头一皱,本来不想饮用,但是这杯茶水色做清碧,清澈透亮,异香袭人,让人一嗅之下,便觉心旷神怡,便忍不住轻轻酌了一口。果然一缕芬芳,萦绕舌齿之间,从喉咙到肺腑,都是一道淡淡的冰凉之意,十分舒爽。
司徒晴雪饮了一口,便倍觉神思清明,不觉得就有些惊讶,忍不住问道:“我也喝过些好茶叶,为何从不曾见如此品相?师弟这茶叶是哪里寻来?”
陈七这茶叶,说来还真有些来历,乃是他从那位上古仙人的洞府中,所得的五气造化鼎中所存。这座五气造化鼎内中不但有许多药田,还有三千另一块星辰石,这些星辰石上,也都被开垦了大半,那头小金蛤蟆的灵鼎,十分看中这份工作,把五气造化鼎中耕耘的极好,有数千中珍稀灵药,寻常的花花草草更不知有多少。
这些茶叶乃是五气造化鼎中所产,名曰清心雪芽,乃是一株有了三千年火候的茶树精所产,不但味道奇佳,还有些许清明神魂,增长智慧之妙。这株茶树精年候深远,小金蛤蟆每年都会把茶叶采摘下来,用独门手法封存,故而此物对陈七来说,半点也不新奇,存量也有数千斤之多。
当下陈七就信口开河,说道:“此物乃是我五气山所产,当初阴河泛滥,几乎所有的生灵尽毁灭,连这株茶水也都被阴河之水污染,再不复生机。我也就积存了少许,若是师姐还喜欢,小弟可奉送一斤,都是所珍藏的最好。”
陈七随手一招,金牙神便化龙飞来,陈七一声清喝,小金蛤蟆就怪叫一声,叫道:“老爷有甚吩咐?”陈七笑道:“我师姐喜欢这清心雪芽,你取最好的那份,拿一斤出来!”
小金蛤蟆刚才得了陈七的传音吩咐,当下便叫道:“老爷好没数目,上次小金不是说过,这清心雪芽还有八九斤,但是最好的明前茶叶,却只有九两,已经凑不足一斤了么?若是非要足斤足两,只能寻次一等凑数。”
陈七故意笑骂道:“你平时糊弄我也就罢了,如何敢在司徒师姐面前糊弄,且把把最好的九两都拿出来罢,不要寻次一等的凑数。”小金蛤蟆应诺一声,片刻之后,就从五气造化鼎中飞出一个玉匣,陈七开启了玉匣,瞧了一眼,有些抱歉的说道:“是小弟失言了,原来所存货色,并不足一斤之数,还望师姐莫要怪罪。”
司徒晴雪听得,反而更加欢喜,略略对陈七也有些好感来,当下便说道:“师弟倾囊而出,此物又是绝了种的,已经足堪珍贵,师姐怎会怪罪。我来便是带了你去本门的山场,你且收拾一番,就跟我走罢。”
陈七答应一声,一抖袖袍,低声吩咐道:“小金,本人走了之后,这座山场就以你法力最高,且好生操纵金牙神,守护主母和基业。”陈七的五气山,如今已经有了两千余妖兵,金刚塔内还有六头王虫,加上小金蛤蟆,倒也算的铜墙铁壁,只要不是丹成级数的高人,寻常炼罡之辈,来了两三个也冲击不动,故而他也十分放心,同了司徒晴雪一起动身。 司徒晴雪驾驭的剑光飞遁在前,陈七变化了火鸦紧跟在后面。
这小贼头也是个有眼力的,眼见飞了一阵,司徒晴雪的剑光就略略舒缓,过了一会,才复又把速度提了起来,心头暗暗忖道:“这位司徒师姐虽然也有炼罡的修为,但是剑术却甚差,跟顾龟灵师兄远远不能相提并论,甚至比花柳魔,白眉神等还要略逊……”
他心下有了计较,便轻笑一声说道:“司徒师姐,小弟豢养了一些火鸦,不如拿来代步,也可以路上闲谈,比这般匆匆赶路,总要清闲些。”
司徒晴雪原本也非如此不济,只是她从青城派的山门,一路飞来,路上还遇上了一名宿敌,苦斗了一场,并未稍作休息,就再度赶路,所以真气有些不济。听得陈七说话,司徒晴雪便道了一声好。陈七当下便把两头火鸦放出,和司徒晴雪各自乘坐了一头。
司徒晴雪轻轻盘坐在火鸦背上,身上一股柔和的剑气,把自家护持的风雨不透,柔和的剑光,把迎面扑来的罡风劈开,看起来从容不迫,就连发鬓也不会因罡风吹乱。
陈七没有这等本事,只能仗着肉身强横,顶着罡风,不过片刻,头发便散乱异常。他心头暗暗苦笑,忖道:“我若是用火鸦变化,鸟儿身躯,自然有羽毛护身,柔顺乘风,倒也无此狼狈。若是用步步生莲神足通赶路,也不用吹拂罡风,那是另外一种玄妙。司徒晴雪虽然法力不及顾龟灵师兄远甚,但毕竟也是炼就罡气之辈,罡气护身,天风便吹之不动。”
陈七思忖了片刻,正在想如何跟司徒晴雪搭话,问问青城派的种种境况,司徒晴雪却先开了口,问道:“陈七师弟,你可知道,顾龟灵师兄为何连带你回山门也不欲,就去寻米辛娘拼剑了?”